驳夤夜书

[论崩溃]

有形的崩溃总是突如其来,令人心惊。其实它早就开始了。崩溃绝非一朝一夕突然发生的,而是走完了漫漫来路。任何崩溃都要埋葬许多奇珍异宝,就连千年城堡和装满金玉的宫殿也眨眼化为灰烬,这没什么好客气的。害怕崩溃,恐惧惊慌是自然而然的,但毫无用处。崩溃一旦从某个地方开始,一般来说就要进行下去,直到最后。崩溃需要能量,这能量需要一丝一丝积累起来,最后——轰隆!你看到火山爆发了?那时天摇地动,火山灰铺天盖地,眨眼埋了一座城市,上百万人口紧急疏散,红色岩浆呼呼流淌。类似的情形还有地震:暴发于一时,积累于漫长。

毁灭的力量在积累,破坏的力量在积累。这又好比医学上谈的那种“自由基”—— 一种攻击细胞膜、加快人体老化的妖孽。它们一天到晚在人体内游荡,专干坏事。当这种破坏的力量积累到一定程度,人体也就崩溃了。生命中对付这种妖孽的武器叫做“抗氧化剂”,它们可以在细胞膜四周筑起一道围墙。

社会肌体毁坏的原理相同,当那种力量积累到一个极限,崩溃即会发生。那时真够我们喝一壶的了。千万不要出事,一旦出事,倒大霉的还是老百姓,他们拖家带口逃生躲乱的画面,电影上演了不少。倒是那些有大钱大能的人办法多一些,他们消息灵通,一看大势不妙,也就脚底抹油。再说他们一般都有个绿卡之类,平时让孩子散在几大洲,房子盖得比牛厩还大,专等未来倒霉的那一天。对他们来说,东方不亮西方亮,剩下一口水也渴不着。这些人当中好人不多,狗娘养的居多。

社会肌体的细胞膜由道德组成。抗氧化剂由伦理组成。这两种东西都差不多,平时最招自由基痛恨,骂了它一百年,还准备攻击它六百年。他们决心要把它整个底儿掉,使上万箭穿心法、敌杀死法、密封沉海法、发射到天外做太空垃圾法,不一而足。经过一代代人的不懈奋斗,道德伦理到了今天,终于给搞得声名狼藉,成了人人喊打之物。它们连过街老鼠都不如——我的孩子买了一对小鼠,连精致的笼子在内花掉了好几百元,那里面有专供老鼠住的小别墅、游戏车,甚至还有游泳池!道德伦理远不如老鼠,已成为这两个世纪里最毒的毒药,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社会肌体中的自由基大功告成的日子,已经为时不远。

如果抽出几个指标验看一下,我们就会同意。比如我有一些朋友从外地给我寄印刷品,即那些杂志,一年里检查下来,竟然没有一份是完整的。因为它们没有挂号,所以丢失是自然的。为了试验,我曾将三份挂号和三份不挂号的邮品同时寄出,结果不挂号的全部丢失!这里之所以列举邮品,是因为中华邮路从大清朝至今已经畅通了几百年,它是一条最基本的社会动脉,它的阻塞和切断,不能不让我直冒冷汗。

再比如上个星期西靠街有一人被撞成重伤,鲜血直流,不仅撞人者驾车逃逸,且伤者呻吟长达三个小时,没有一人伸出援手,最后竟由一个半傻的流浪汉抱起,喊破了嗓子才呼来一辆巡车,拉到医院。如果此事不是报纸报道,我可不敢提及,因为一不小心就成了造谣。类似消息多得数不胜数。如一个儿童落水挣扎,几十位看客没有一个援救,好不容易有人跳下救人,事后竟有一群人把他嘲弄了一番。如此冷血与残忍,使人想到我们究竟还配不配活下去?

另有人人熟悉的例子,就是众所周知的一些人渣总是会顺利晋升,而且绝对不在少数;有些部门派进来的头儿,竟常常是对该专业最厌恶最痛恨的一类。为小偷叫好、给盗贼加油、痛击弱者、媚富笑贫、逼良为娼,诸如此类早已是见怪不怪。试作对联:腰缠万贯的痞子必是地方英雄;巧取豪夺的豪士肯定亦官亦商。再联:手术师麻醉师收取病人红包,本是趁火打劫;假药毒食琳琅满目蔚为壮观,阎王爷叹为观止。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有目共睹,本人不再饶舌。我这样举例不是直言胆大,而是战战兢兢:惟恐一朝醒来大难临头,崩溃隆隆,逃逸不迭。我害怕,因为我从根上就是个胆小鬼。

[批驳]

如果说我们以前评价事物还要三七开,那么他这是倒三七!究竟戴了多厚的有色眼镜,才能把我们的社会看成这样一片漆黑?完全是信口雌黄,满嘴喷粪,不可容忍!如果说他自以为得意地找了个比喻叫“自由基”,那么他本人就是社会肌体上最大的一个自由基!对这样的自由基,也只有翦除一法,别无他途!

我们更要注意的是他胆大包天,污蔑组织,说什么人渣升迁的问题!试问我们的干部队伍中百分之七十至九十总算好的吧?坏人,哪个专业哪个行当没有,为什么做领导的就一定要个个优良?试问究竟有什么还会比组织更伟大?他竟敢攻击组织,仅此一条,也要判个无期!没有组织即没有一切,他妈的巴子算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