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7页)
西夏和顺善去了蔡家,西夏不愿进去,怕蔡老黑真的发脾气,她在场有些尴尬,就蹴在外边等候。约摸十多分钟,顺善出来,一把扯了西夏就往街上的一家饭店去,西夏只急着问情况,顺善说:“没事!”西夏说:“怎么个没事?”顺善说:“蔡老黑从县上回来,心情烦得很,一进门婆娘说西夏让人用新砖换了旧砖,就骂婆娘为什么要让人家买新砖换,婆娘说不要新砖白不要么,给你办了好事还不落好?蔡老黑说:好你娘屄!婆娘觉得委屈,就还嘴,蔡老黑就打起来了。”西夏吁了一口气,说:“他倒是嫌我掏钱买了新砖了?”顺善说:“打婆娘是拿婆娘出气哩,听他说是酒厂彻底完了,要破产呀,酒厂一破产,他葡萄园里就栽的不是葡萄是草了!”西夏说“不是说酒厂要和法国人合作吗?”顺善说:“蔡老黑就为这事烦哩!酒厂为了迎接法国人,里里外外都打扫了,工人都新做了一身工作服,欢迎的标语贴得厂里厂外到处都是。可人家进去一看,装酒的瓶子是消过毒的,可从传送带上送回装酒车间是通过了一堵墙的,人家问:酒瓶传送过来用什么消毒?如果工人上班中要出去或上厕所,回来又是怎样消毒?这一问,厂长无话回答了,他们从没这方面的消毒措施,也没料想到人家会问这些问题。那法国人就去参观了厕所,厕所里脏得下不了脚,人家就不再去别的地方考察了,临走连厂里准备好的一沓资料也没带上,这事还不就算砸锅了?!”西夏噢噢叫着,倒同情起蔡老黑来:“酒厂如果真的倒闭破产,这葡萄园成了废园,蔡老黑就得去上吊了!”顺善说:“我帮了你,你得帮我哩。”西夏说:“我能帮你什么?”顺善说:“帮我吃饭。”到了饭店,酒桌已备好,顺善让西夏等着,他就去旅社请了那日见过一面的大胡子吃饭。西夏一见,就想走,但又碍于顺善的面子走不开。席间,顺善百般恭维大胡子,大胡子喝了酒,满口脏话,说山里女人水色好,只是腿短,但他喜欢五官长得好的女人,不在乎腿长腿短。又死皮赖脸地要西夏多喝,西夏说她酒量不行,不敢喝了,大胡子竟拉着她的手,非喝不可,西夏只好多喝了些,最后推托去厕所方便一下,出来才低一脚高一脚回了家。
子路和苏红自然就说着关于菊娃的事,苏红突然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子路说:“好着哩。”苏红说:“前天吴镇长要去卧龙寺,要厂里派个车,我也陪镇长去了,寺里有个算卦的,吴镇长让算一算他这次能不能升迁,我也算了我的后半生,也替菊娃算了,也替你算了,你猜人家怎么说你的?”子路说:“怎么说的?”苏红说:“说你有两三次婚姻哩,当时我想,是不是子路和西夏还是不长久,还要再结一次婚?”子路说:“离一次婚已经使我剥皮抽筋地难受了,到了这把岁数,我还能折腾呀?这不可能!”苏红说:“那就好。见了西夏,我觉得她还好,但却老琢磨,你爱上她当然她是城里人,年轻漂亮,可她又爱上你什么呢?”子路有些不高兴,却也笑了说:“爱上我出身农村,个头低,是二等残废,没钱,身体有病,又是结过婚的嘛!”苏红也就笑了,说:“这都是命运,缘分。”却又问:“是西夏把一个白色发卡给了菊娃吗?”子路已经没了兴趣,说:“嗯”。苏红又问:“那发卡是西夏在省城车站见到的一个女人送的吗?”子路说:“嗯。”苏红眼里就放光,说:“这才是奇了,以前只听说有再生人,但没经过,果然有再生人!你知道不,那女人是王文龙死去的老婆呀,她把发卡送给西夏,西夏又送给菊娃,王文龙发现了,菊娃就要把发卡给王文龙,王文龙却一定要菊娃戴上,菊娃说这不好,还征询我的意见,我说这或许就是缘分哩……”子路说:“有这等事?菊娃戴着?”苏红说:“她没有戴……子路你是吃醋了?!”子路说:“我吃什么醋?”起身去茶壶添了水,给苏红倒了一杯,说:“你喝茶!”自个儿却张嘴打哈欠,显得非常地困乏。苏红说:“子路你是不爱听我说这话呀?”子路说:“回家来整日忙着,休息不好,我是有些累。你们厂里情况怎样?”苏红说:“厂里的生意是好,但现在办个企业,各方面的摊派款太多,这个税那个费的,生产的又是地板条,县上的领导姓张的要装修房,姓李的也要装修房,吴镇长一到厂里去,我头就大了。这不,近几日高老庄一些人就吵吵嚷嚷要求厂里修镇街路哩,吴镇长又提出县人代会快要召开了,他是个代表,他让厂里准备一批毛巾被,说他得给他所在的小组每人送点礼品呀,唉,一个萝卜几头切哩!”子路说:“人代会上送什么礼品?修修镇街路倒是正事。”苏红说:“你也是这么说?我现在才明白五十年代初打土豪分田地时农民为什么热情那么高的!”子路就笑了笑,又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