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5页)


  这是榔头队一次重要的会议,霸槽分析了古炉村当前的革命形势和今后的革命行动的方针和策略,认为古炉村姓朱的多,红大刀以人数压过榔头队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革命讲究战斗力,不是拾牛粪图堆堆大,当形势发生变化的时候要清醒它的深层原因,这就是红大刀背后有朱大柜,走资派还在走,他在挑唆着姓朱的姓夜的对立。榔头队需要做的就是一方面给朱大柜施压,把他彻底打倒,另一方面就是给红大刀戴保皇派帽子。这方面的工作由水皮来写大字报,每天都要张贴新的大字报,造出势来压制他们。而别的队员,一定要有强大的自信心,自信我们是最革命的,是能成大事的,就尽量动员、说服、吸收杂姓人,每个人都要有个目标,能把没参加组织的都吸收进来,实在吸收不进来也不能让他们参加红大刀。
  会后,榔头队很快吸收了牛路、火濂,还有冯有粮和守灯的堂弟八成。秃子金给长宽做工作,长宽有些心动,回家和戴花商量,长宽说:现在都参加哩,咱不参加好像咱是五类分子,是不革命了,心慌慌的。瞎好参加一个组织,谁也就不欺负咱了。他拿出一个五分钱的钢销,让戴花扔,说扔出面了就参加榔头队,扔出背了就参加红大刀。戴花把五分钱装进自己兜里,她不扔,说:榔头队不能参加,他秃子金说得水能点灯也不参加!长宽说:那参加红大刀?戴花说:红大刀也不参加。以前咱是外姓,姓朱姓夜的都把咱外姓人家拾不到眼里,这阵他们闹哩,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咱参加任何一方,另一方还不恨死了咱,人家真要欺负,还不是没人管了外姓人?咱谁也不参加,两方才都来争取咱,他们争取也不参加,反倒显出咱外姓的重要了。长宽没想到戴花还有这般见解,心服口服,也就给了秃子金一匣子烟末,却没参加榔头队。榔头队为了壮势力,把每一个队员的家人都列入了榔头队,还造了花名单,张贴在了大字报栏里。但是,开石只能把他媳妇名字报上去,而父母和开方开选开仓都不参加。秃子金以为他能治住媳妇,把半香的名字登记了,半香在大字报栏里发现花名单中有她的名字,当下就把张半香三个字抠了。秃子金回到家大发脾气,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咋不参加榔头队?半香端了一盆泔水要倒进猪槽去,说:我的身子我作主,我不想参加就不参加。秃子金说:那你要参加红大刀?是不是天布在红大刀里,你还要跟天布跑呀?半香咵地摔了盆子,骂道:你狗日的还在提这事呀?!我告诉你,参加不参加你管得着?秃子金说:我是你男人我管不着?半香说:你管得着,天布能上到我炕上来?!拍着屁股,咧着嘴哼哼地笑,气秃子金。秃子金在地上寻砖头,没砖头,在身上掏,掏出了一盒火柴,用手举了,骂道:×你妈,我砸死你!半香从窗台拿起了那一磊碗,碗是她和孩子吃过饭还没洗放在那里的碗,高高也举了,说:你砸呀,你是你妈×里蹦出来的你就砸!院子里一吵闹,在泉里洗衣服的人就呼呼啦啦跑上来,立在门外听,听到要砸呀,怕出人命,推门来拉架,秃子金把火柴盒扔了,却吼道:出去,都出去!来人没出去,他自个去了厦屋房,哐地把门关了。半香也进了上房屋,哐地也把门关了。
  从这以后,秃子金和半香就不在一个炕上睡。秃子金一忙就睡在了窑神庙,想回来睡了,还睡在厦屋房里,而半香要是没事,晚上也早早地把上房门关了。
  水皮连续写了十三张大字报,九张是专门批支书的,四张是批保皇派的。这期间,霸槽特意去了一趟下河湾,想联合那里的刺刀见红战斗队,刺刀见红战斗队在下河湾遭遇了同榔头队在古炉村的一样情况,两厢便一拍即合。刺刀见红战斗队就押着下河湾的支书到了古炉村,榔头队也揪出朱大柜共同召开了批斗会。两位支书,都曾经是州河上下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块儿在县政府的群英会由县长给披红戴花,如今一块儿戴上了纸糊的高帽子,被唾着骂着,成了一对死不悔改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贪污犯,村盖子,利用保皇派搅浑水蒙混过关的罪魁祸首。批斗会后,朱大柜领到了一个黑布袖简,这袖筒上没有任何字,但这样的袖筒只是走资派的专用,并接受责令:必须每天戴上,如果发现哪一天没有戴,哪一天就再上批斗会。朱大柜没有再去经管水田,让他去喂牛。
  让支书去喂牛,这是霸槽的主意,牛圈棚与老公房在一起,这样可以让天布磨子灶火他们天天能看到戴着黑袖筒喂牛的朱大柜而感到羞辱,也可以让更多的人认识到红大刀正是朱大柜的保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