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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水说:“伯伯,你话好多,大家都笑你哩!”韩文举说:“我是喝得多了点,我心里高兴啊!小水,伯伯刚才说话在辙里吧?”小水说:“伯伯醉了说的全是在理!”韩文举说:“你伯伯别的不如人,说话倒不服人的,他田中正还讲究是书记,噢,他不是书记,是乡长,他说话像屙话一样艰难!”说罢,竟伏在柜盖上睡着了。

院子里,金狗和大空端菜端饭,有人就问金狗:“金狗,酒是喝够了,菜有几道,有肉吗?”金狗说:“十二道菜,你消停来吃,两道红烧肉,吃饱了三天也不饥了!”众人就笑说:“你们两个操办得不错嘛!金狗,什么时候吃你的喜酒喜肉呀?”金狗脸红了,一时噎住。小水抱了孩子出来说:“金狗叔,你明年春上办喜事吗,到时候,来辆大吊子车把我们拉到白石寨大饭店去吃吧!”众人就问金狗:“啊,金狗已经找下对象了,是城里人吗?人家恐怕到时候不理睬咱乡下人喽!”雷大空就接话道:“漂亮得很哩,走是走相,坐是坐相!”有人又问:“有田英英好看?”大空就说:“人家是一枝花,英英是豆腐渣!”小水突然记起了什么,拉金狗到卧房里,说:“坏了,坏了,把一件大事耽搁了!”金狗倒吓了一跳,忙问:“把什么事坏了?”小水说:“今日是十三?”金狗说:“是十三。”小水说:“这是你的生日呀!我说好要张罗给你过‘三十六’的,谁知道这孩子就偏偏生下来了!”金狗哈哈地笑起来说:“过生日还不是图个热闹吉利吗?今日多热闹!给鸿鹏‘过十天’,这么大的喜事,也算是给我把生日过了!”小水想了想,也觉得是,只是遗憾那件绣好的兜肚儿没拿回来及时穿上,当下便从柜盖上取了一块客人送鸿鹏的红绸布撕成条儿,让金狗搓红绳系在裤带上。金狗不,她窝了一眼,出来竟把卧房门掩了。

金狗只好遵命搓绳儿系上。

饭菜吃罢,客人又坐着说了一席话,便道“时候不早了”,起身回去。韩文举酒醒过来,就去渡口撑船送过河的人。金狗和大空收拾了残汤剩饭,就安排厨师入桌吃饭,自己也端了碗。正吃着,渡口上有人喊:“雷经理!”大空出去看了,说是公司来人,丢了碗就去了渡口。小水和金狗全不知道有了什么事,等大空回来问时,大空说:“公司来人让我赶快回去的。”小水说:“啥紧事,跑这么远来叫你?”大空说:“是州城一家单位来要账的,先是要为他们买一批彩电的,但货没有买到,他们生了气,货也不要了,硬逼着要原款。”小水就急了,说:“这影响可不好,坏咱公司的声誉哩!”大空说:“没事的!金狗哥,把酒拿来,让我喝喝。天大的事,也得吃饱了肚子再说!”就三下两下扒了一碗饭,半壶酒。然后说:“金狗哥,你再待几天,我先走啦。小水你好好保养,出了月子,再说上班的事,我这回去,就给你寻个抱娃娃的,到时候有人经管娃娃,就不拖累了。”走出门了,又对金狗说:“过两天我让小车来接你吗?”金狗说:“不用了,我坐船去!”大空就风风火火跑去,沿途又不停地与谁家媳妇说什么趣话,惹得那媳妇捡了土坷垃打他。

小水说:“大空这人风风火火的,心底倒善哩!”金狗说:“人当然是好人……”却不再说下去了。对于大空,没有人再比他金狗更了解的了,他知道这个人所做的一切,也更清楚这个人将来会有个什么落脚,可社会就是这样的社会,大空又不能完全听从他的,他金狗还能再说什么呢?金狗看着远去的大空,他点着了一支烟吸,狠命地吸了一阵,就鼻里口里三股地喷出来。

小水是不了解这些的,她突然说:“也把人忙糊涂了,忘了问他那批松树种子运走了没有?”金狗说:“那全运走了,山西来了六辆卡车,我们回来的头一天就拉走了。大空说,这宗生意,公司就赚了七万六千元。”小水说:“这就好了。金狗叔,有一句话我一直想给你说,我在公司干了这一段时间,大空他们做什么生意,我多少也知道了些。他们差不多是空里来雾里去从中赚钱,刚才来人说州城那个单位来要原款,类似这样的事不少哩。这次贩松树种子,倒是实货,也是对绿化办了件好事。可这毕竟是少数,你还要多开导开导他,要多务实为好。”两人说说话,直等到韩文举从渡口上回来,金狗才回不静岗家里去。

过了两天,金狗想回白石寨了,来到小水家告别。韩文举没有在,金狗说了许多话后,突然脸憋得通红,叫了一声:“小水!”小水正抱着鸿鹏喂奶,听得金狗叫她一声,她明明就坐在他的对面,且又说了这么一阵话,他这么叫着,又叫得声调异样,便抬起头来看金狗。金狗叫过一声,却窘得难受了,不再说什么,用手去捏地上的一只蚂蚁,但没有捏住,他说:“我想回记者站去了。”小水说:“你急什么呀?你那工作是没紧没慢的,明日走吧。”金狗就看着小水,嘴又张了几张,但还没有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