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第3/4页)

我挤出开朗的笑容,让她知道我无意指责。

“你叫什么名字?”

“葛林伍德。爱瑟·葛林伍德。”

“葛林伍德,葛林伍德,葛林伍德。”厨工伸出长疣的食指,一路扫过墙壁那张贝尔赛斯楼病人的名单,“葛林伍德,今天没早餐。”

我双手抓住柜台边缘。

“一定弄错了,你确定没早餐的人是葛林伍德?”

“是葛林伍德。”厨工肯定地说。

护士走进来,看看我,又看看厨工,一脸疑惑。

“葛林伍德要拿她的早餐。”厨工说,避开我的目光。

“喔,”护士笑着对我说,“葛林伍德小姐,你今天必须晚点吃,等做完……”

我没等护士说完,就恍神地大步迈向走廊,但没往我的房间去,因为我不想等他们来捉我,而是走向凹入的墙龛。这栋楼的墙龛比卡普兰楼差多了,但毕竟是墙龛,位于走廊的静僻处。琼恩、卢贝蕾、蒂蒂和杀伐夫人都不会去那里。

我蜷缩在墙龛的角落,用毯子蒙住头。最让我无法接受的不是要做电击治疗,而是诺兰医生公然欺骗我。我喜欢她,敬爱她,对她推心置腹,和盘托出所有的心事,她也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如果非得做电击治疗,一定会事先通知我。

如果她昨晚告诉我,我或许会彻夜难眠,忐忑不安,但今早应该就调适妥当,镇定下来,这样的话,就算被两名护士包夹,走过蒂蒂、卢贝蕾、杀伐夫人和琼恩的门前,也能保持尊严,像个冷静走向刑场的人。

护士出现,俯身唤我。

我甩掉她的手,更往角落里缩。护士走掉了,我知道她马上就会带两名粗壮的男助理回来,架着我走过那群聚在休憩厅的微笑观众,任凭我一路喊叫,拳打脚踢。

诺兰医生伸手搂着我,感觉像个母亲。

“你说,你会事先通知我。”我裹在一团凌乱的毯子里,吼着对她说。

“我就是来告诉你的呀。”诺兰医生说,“我特别提早来通知你,而且要亲自陪你过去。”

我睁开浮肿的眼皮,看着她:“为什么不昨晚就告诉我?”

“我怕你会睡不着。如果早知道……”

“你说过会提早告诉我。”

“爱瑟,听我说,我会陪你去,而且信守承诺,整个过程都陪着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醒来时就会看见我,我会送你回来。”

我看着她,她一脸忧心。

我考虑片刻后,对她说:“答应我,你会一直陪我。”

“我答应你。”

诺兰医生拿出白手帕,擦擦我的脸,然后勾着我的手臂,仿佛我们是老朋友,扶我起身,带我走向走廊。毯子的一端纠结在我的脚边,我索性放掉它,不过诺兰医生似乎没注意到。我们走过琼恩的房间时,她正好出来,我对她露出意有所指的冷笑,她急忙缩回房内,等我们走过去。

诺兰医生打开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带我走下阶梯,进入神秘的地下通道。这些复杂绵密的地道和坑穴连接起疗养院的各个区域。

地下室的墙壁铺的是厕所那种白亮瓷砖,黑色天花板上等距挂着光秃秃的灯泡。担架、轮椅四处散落,各式管子发出嘶嘶或砰砰声,沿着白亮的墙壁延伸分岔,像复杂的神经系统。我吓得半死,紧紧勾着诺兰医生的手,她不时捏捏我,给我加油打气。

终于,我们停在一扇绿门前,门上印有黑色字体:电击治疗室。我裹足不前,诺兰医生耐心地等着。一会儿后我告诉她:“好,早死早超生。”于是我们进去。

等候区里除了诺兰医生和我,还有一个护士和她所陪同的男人。这男人脸色苍白,穿着破旧的紫红色浴袍。

“要不要坐着等?”诺兰医生指着一张木长椅。我的双脚沉重如铅,一旦坐下,待会儿电击治疗人员进来带我时,肯定会站不起来。

“还是站着好了。”

终于,有个穿着白色罩衫,一脸憔悴的高个儿女人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我以为她要来带那个穿紫红色浴袍的男人,因为他比我先来,没想到她直接走向我。

“早安,诺兰医生。”女人说,伸手搂住我的肩膀,“这是爱瑟吧?”

“是啊,胡依小姐。爱瑟,这是胡依小姐,她会好好照顾你的,我跟她说过你的状况。”

我想,胡依小姐的身高一定超过两百厘米。她亲切地弯下腰时,我细看她的脸,这时发现她的门牙外龅,脸上布满青春痘疤,看起来真像月球上的陨石坑。

“爱瑟,我们先帮你做。”胡依小姐说,“安德森先生,你不介意稍等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