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里没有鬼(第5/6页)

“你们讲那是什么?”得意洋洋的德国导游说道,“还鬼呢!这个故事中可没什么鬼。我再跟你们说个故事,你们再看看那是什么?还鬼呢!这个故事中也看不到鬼影啦!”

德国导游开始说他的故事。

曾经有一位英国的单身老绅士准备到我的祖国去旅行,就雇我当导游。他是个生意人,因为经常跟德国人做买卖,所以对德语也不陌生,他幼年时曾在德国住过,我想那是在大约六十多年之前,从那之后就再没回去过。

他名叫詹姆士,有个同样是单身汉的双胞胎弟弟约翰。这兄弟俩感情非常好,共同在“古德曼牧场”做买卖,可是没有在一起住。詹姆士先生在伦敦牛津街再往南一些的波兰街住着;约翰先生则在埃平森林居住。

詹姆士先生准备跟我在德国游览一个礼拜的时间,要视生意情况确定具体的出发日期。约翰先生到波兰街(我那时也在那儿住着)这里来,准备跟詹姆士先生同住一个礼拜,可是隔了一天他就告诉哥哥说:“我觉得身体不舒服,詹姆士。我想应该是痛风轻微发作,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回家叫我的老管家照看我,他对我的健康状况了如指掌。我要是好了一些,肯定会过来给你们送行;我要是感觉身体还是不行没法回访,你们能否在出发前来看看我?”詹姆士先生当然没有异议,他们就握手定下了这件事(他们握手时总是两只手都用上),之后约翰先生乘着自己的旧式马车,回到了家中。

隔天晚上(即那个星期的第四天)就出事了。詹姆士先生举着点燃的蜡烛,穿着法兰绒的睡袍,到我的房中把熟睡的我叫醒。他在床边坐着,看着我说道:“我想我已经得了某种怪病,威廉。”

这时,我注意到有某种异样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

“威廉,”他接着说,“我一点也不害怕、不羞惭地跟你说这件事,不过我无法跟别人说。你的祖国是个通情达理的国家,总会仔细调查神秘事件,会慎重思考并判断难以理解的事情——或将之看成是无法判断和思考的——或者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可以得到妥善处理,从来都是如此。就在刚才,我看到了我弟弟的灵魂。”

我必须要说,当时一听到这句话,我感到全身的血液突然沸腾了起来。

“就在刚才,我看到了。”詹姆士先生又说了一遍。他凝视着我的眼睛,我知道现在他非常镇定,“我弟弟约翰的灵魂。我在床上躺着,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这时他到我房间中来了。他身穿白衣,诚挚地盯着我看,之后飘去了房间的另一头,瞅了瞅写字台上的那些文件,又转了过来,从床边经过时还是那么诚挚地盯着我看,最后走出了大门。我现在很清醒,我不想花费任何时间和精力对这幽灵进行调查。我觉得他是在警告我我生病了,我要去检查身体。”

我马上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让他不用担心,跟他说我马上就去把医生请来。我刚刚准备出去,就听到一阵“隆隆”的敲门声从前门传来,中间还夹杂着铃声。我的房间位于后面的阁楼,詹姆士先生的房间则处于二楼的前端。我们走下楼去,到了他的房间里面,把窗户推开,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詹姆士先生?”楼下的男子后退了几步,抬头问道。

“不错,”詹姆士先生答道,“你是罗伯特,我弟弟的仆人吧。”

“先生,是的。我悲哀地前来告诉您,约翰先生得了很重的病,先生,甚至能说他大概就要死了。先生,他很想见一见您。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我祈求您去看看他,尽量快些。”

詹姆士先生跟我对视了一眼。“这太诡异了,”他说道,“威廉,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过去!”我帮他把衣服穿好,在他房间里随便穿了一下,然后就在马车里整理。疾驰的马蹄“哒哒”地敲击着波兰街通往埃平森林的道路。

那么,注意了。我跟着詹姆士先生走进他弟弟的房中,下面这些事都是我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

在长型卧室的最深处是一张床,他弟弟就躺在上面。那儿还有他的老管家以及别的人,总共大约有三、四个人,从中午过后他们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他跟那个幽灵一样,身穿白衣——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此时穿的是睡袍。他看上去跟那个幽灵一模一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詹姆士先生进入房间之后,他的眼神就始终停留在他弟弟身上。

然而,当哥哥靠近了那张床,弟弟慢慢地坐起来,凝视着他,开口说道:

“你刚才见过我,詹姆士,就在今晚——你明白的!”

之后他就去世了!

德国导游说完这个故事后,我等着想听别人对这个诡异事件的评论。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我转过头去看,才注意到五个导游都不在那儿了,刚才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好像他们被周围鬼魅一样的山影吸进了亘古不变的积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