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科玉律(第2/7页)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副担架匆匆从门前走过。杨锦帆赶紧关上房门,回身叹了口气,“嗨,当兵的,死就要死在战场上,这样死,只能算个狗熊。”

突然,远处传来“呜呜”的警报声,走廊传来一声大喝:“全体熄灯,防空警报!”

林闻涛几步蹦过去,关上电灯,二人跑到窗前,向外张望。

只见四野一片漆黑,远处一个山头上有盏红灯亮着,一闪一闪的,像鬼火。

“那是什么灯,鬼谷子?”

“那叫初级空袭警报,一盏灯亮呢,说明鬼子的飞机刚从汉口机场起飞;两盏灯亮呢,就是到了重庆上空了。”林闻涛很内行地说。

“真的呀?那今晚重庆又要挨炸啦?”杨锦帆有些紧张起来。

林闻涛有些丧气地往床上一躺,一边习惯性地摆弄着那只银壳怀表:“是啊,轰炸,轰炸,成天他妈的炸,小鬼子丧心病狂,不把重庆炸平是死不罢休啊。”杨锦帆也躺到床上,手枕在头下,“唉,学校这鬼地方,简直把我憋死了。鬼谷子,想个什么办法呀?”

“哼哼,我的大少爷呀,知道了吧,这里是郊区,可没有上海滩的花花世界哟,更没有美酒和女人呀。”

“去你的吧,你太小瞧我了,柏林和慕尼黑那些德国城市我都待腻了,还在乎上海?!”杨锦帆分辩道:“我就是想溜出去,逛逛重庆的街景,好好散散心,痛痛快快喝一通儿。”

“你看,这是什么?”林闻涛好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把钳子。杨锦帆不解地看着林闻涛。林闻涛得意而又神秘地说:“我的大少爷,我早就打探清楚了,学校西面是个仓库,东面是个军马场,只隔着一道铁丝网,军马场的围墙只有一米来高,翻出去离公路只有100来米,那儿进出市区的汽车多得很呀。”

杨锦帆与林闻涛互击一掌,“好,有你的,说干就干,马上行动。”

林闻涛俏皮地敬着美式军礼:“Yes,sir。”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杨锦帆和林闻涛蹑手蹑脚穿过一排马棚,越过一道土墙,溜进了军马场,来到铁丝网边。林闻涛摸出钳子,刚要剪断铁丝网,突然不远处一个人影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只见那个人从一个缺口处钻过铁丝网,迅速向公路边跑去。

杨锦帆回头悄声问道:“看清是谁了吗?”林闻涛揉着眼睛,“妈的,天太黑,看不大清,有点像郑艳芳啊。”

“郑艳芳?不会吧,她溜出去干什么?”

林闻涛咔的一声剪断了铁丝网,“鬼才知道呢。不管她,咱们过吧。”二人低头,匍匐着身子钻过铁丝网,越过一片草地,来到公路边上。二人看见前面那个人影上了一辆路过的卡车,杨锦帆急忙招手,拦住了另一辆路过的卡车,二人跳上了驾驶室,汽车迅速开动。

卡车上,杨锦帆对司机道:“师傅,请跟住前面那辆车,好吗?”司机点点头,脚下踩紧了油门,汽车加速了,前面那辆车越来越近。

司机扭头问:“你们是军校的学员吧?”林闻涛说:“是的,怎么啦?”司机笑了笑道:“现在司机都不敢拉你们。”杨锦帆问:“为什么?”司机讷讷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有些人挺怕特务的。”

“特务?!谁是特务?”

二人一路跟司机聊着,夜幕中车行如风,很快进入了市区,昏暗的路灯下,除了几间大烟馆和妓院,其他民居都黑着灯。前面那辆卡车在一个主街路口停下,郑艳芳从车上下来,机警地瞥一眼四周,沿街道径直往前走去。

后面的卡车也停了,杨锦帆和林闻涛跳下了车,付过车资,二人在后面紧紧跟着郑艳芳。

街边墙上挂着一个路牌:中二路四德里。

郑艳芳急步来到巴黎钟表行门前停住脚步,掏出地址对了对门牌号码,看见钟表店透出一星灯光,好像还在营业,她推门走了进去。店里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中西式钟表。伙计问道:“请问小姐,要修钟表吗?”

郑艳芳道:“我不修表,我要见曹老板。”一个穿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我就是曹万友,请问你是?”郑艳芳压低声音,“曹先生,请问大笨钟的钟面直径是6.8米,对吗?”曹老板答道:“对,大笨钟的时针长2.75米,分针长4.27米。”

曹老板会意地笑笑,“请跟我来。”郑艳芳跟着曹老板来到里间,曹老板关上了房门,二人紧紧握手。曹老板热情地说:“我是曹万友,你是郑艳芳同志吧?”郑艳芳激动地说:“是的,老曹同志,我可找到你了。”曹老板道:“我也一直在等你啊,前几天就接到上海交通站的老周打来的电话,说你的组织关系已转来重庆,但几天不见你,我还真替你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