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入军校

晚8时整,船上宴会厅的舞会正式开始了,乐队奏响了震耳欲聋的爵士乐,四周墙上挂满迷离闪烁的彩灯,千人大厅已人满为患,舞台前面摆着几十张餐台,坐满了观众,乐队坐在左方,几十个大鼻子美国军官正搂着各自的女舞伴跳着欢快的华尔兹舞。

杨锦帆和林闻涛兴致勃勃地挤了进来,在一张台子旁坐下。

一曲终了,各自归座,一个佩少校军衔的司仪走上台来,微笑着向大家宣布:“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晚上为了感谢我们尊贵的美国客人,我们特地准备了一个精彩的节目送给大家。表演者,白若璃小姐。”

人群响起一阵掌声和嗡嗡的议论声,美国客人期待地望向舞台。只见白天游泳的女郎此时却一身戎装,风姿绰约地走上台来,手里拿着一把小提琴。

司仪继续介绍:“白若璃小姐是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的高才生,她演奏的曲目是贝多芬的F大调钢琴和小提琴奏鸣曲。”

“噢!”台下观众有人高叫着,有人热情地鼓起掌来。

一位美国少校军官对身边一位富商轻声道:“这可是一首世界名曲呀。”

白若璃微启樱唇,嫣然一笑,“自己演奏单调一些,请问有谁会弹钢琴吗?”

杨锦帆一愣,一道电光石火从脑际闪过,这位女军官仿佛在哪儿见过,那脸蛋儿,那气质,活脱脱一个歌丽娅的翻版。

司仪应和道:“是啊,谁会弹钢琴?请自告奋勇上台来,为白小姐伴奏。”此话一出,顿时冷场了,人们互相望着,场地里一片“嗡嗡”声。杨锦帆四下望了望,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司仪发现了他,高喊道:“那位先生,那位先生举手啦,好,请上台来。”杨锦帆迈开大步走上台来,司仪问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杨锦帆笑答:“小姓杨,名锦帆,毕业于德国慕尼黑音乐学院。”司仪兴奋莫名,高声宣布道:“诸位,请安静,现在就请杨锦帆先生为白若璃小姐伴奏,表演正式开始。”

杨锦帆大方地坐到钢琴前,向白若璃挤了挤眼,做了幽默的表情,示意她可以开始吗?

白若璃一时回不过神来,他不是那个藏起了自己军装的“流氓”吗?此刻却摆出一副钢琴家的派头,是不是来戏弄自己的?但台下的观众们正望着自己,她只好神情尴尬地点点头,架起了小提琴。一串琶音从钢琴中流泻出来,杨锦帆的双手自如地翻飞,身体做左右摇摆状。

白若璃恢复了淡定从容,右臂挥动弓弦,奏出音色明亮高亢的优美旋律,她时而昂扬激越,时而低回婉转,一张弓灵巧地上下挥舞,手指灵巧跳动,钢琴和小提琴的完美合奏把观众带入了如情似梦的艺术意境中。

台下美军军官们、绅士富豪们、中国军官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一张张如痴如醉的脸庞上露出充满惊异、敬佩和感动的表情。

杨锦帆弹奏着,不时与白若璃作着情绪的交流,二人的合奏丝丝入扣,乐曲声在大厅的上空自由飞翔,久久不散。

第二天中午,美利坚号到达了重庆朝天门码头。

朝天门位于重庆城东北,是长江、嘉陵江的交汇处,襟带两江,江面广阔,百舸争流;壁垒三面,地势中高,两侧渐次向下倾斜,人行石阶沿山而上,气势极为雄伟。

邮轮已经泊岸,舰桥上挤满了下船的人们。杨锦帆和林闻涛提着箱子,随着拥挤的人流走下舰桥。二人来到一辆军用卡车前,林闻涛对不时回身张望的杨锦帆道:“哎,老杨,路上只顾瞎聊了,忘了问你,你去哪儿?”

杨锦帆半天没回过神来,“噢,我去……我去报考军统开办的特工训练学校。”“哦,巧啦,我也是去那儿。”“那好啊,哥们儿,咱们是同学啦。”林闻涛亲热地拍拍杨锦帆的肩膀:“是啊,是啊,走吧。”说着,二人一同上了军校的卡车。

不久,二人乘坐的卡车进入了重庆市区。市内一派商业楼宇,都是用深色的青砖或者石头建造的,没有一幢超过4层。人行道挤满了中国人,大多身穿破布短衣或掉了色的长衫,中间掺杂着身着制服的国军军官,身穿黑色、蓝色新衣的有钱人,跟在后面的姨太太一身的绫罗绸缎。马路上有些小轿车在行驶,还有出租汽车和黄包车来往穿梭。

重庆街头,虽然人来人往,但所有行人都步履匆匆,行色里透出一种紧张和焦灼,甚至还有人不时地把手挡在额头上,抬头去望天空,可能是担心鬼子的飞机吧。

杨锦帆注意到卡车上坐着十几个尉级军官,大都缄默无语。卡车穿过市区,进入市郊山区。

重庆是座山城,环城丘陵起伏,四周林深树密,汽车在峡谷中穿行,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在铺满石子的路上颠簸行驶,又开了大约40分钟,来到一座僻静山坳里,驶进一座大院里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