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发酵(第4/9页)

“不管怎么样,这画属于维多利亚博物馆呀,诺克斯先生。”地方检察官申明自己的观点,“它应该归还——”

“怎么就能肯定它属于维多利亚博物馆呢?怎么就能肯定我买进的这幅画不是别的什么人发掘出来的摹本呢?就算维多利亚馆藏的达·芬奇作品确实是失窃了,那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我买的这幅呀。也许是格里姆肖搞的一个骗局——我相信是他的骗局。也许是卡基斯的骗局。谁知道呢?所以你能怎么办呢?”

埃勒里说:“我提议,今天在场的每个人对于这整件事情严守秘密。”

对此,大家没有异议。诺克斯是这个场合的中心人物。最感到不快的是地方检察官;他激动地对探长附耳低语,探长耸耸肩。

“抱歉得很,我又要重提那件使我丢脸的事了。”埃勒里如此谦虚,倒是少见。“诺克斯先生,上星期五的夜里,那份遗嘱后来究竟怎样了?”

“格里姆肖拒绝接受,卡基斯机械地打开靠墙的保险箱,把遗嘱锁进了保险箱里的一个铁盒内,再关上保险箱。”

“那些茶具呢?”

诺克斯文不对题地说:“格里姆肖和我走进了书房。茶具都在靠近书桌的小架子上。卡基斯问我们喝不喝茶——我们发现,他早已在滤壶里煮着水。我们两个都不喝。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卡基斯给他自己斟了一杯茶——”

“用了一个茶袋和一片柠檬吗?”

“对,不过,他又把那茶袋取了出来。但后来讲话讲得起劲,他也根本没喝。茶也凉了。我们在那儿的时候,他没有喝过。”

“茶盘里总共有三只茶杯和茶托,是吧?”

“对,另外两个杯子始终干干净净,没有倒进水过。”

埃勒里用冷冰冰的口吻说道:“我有必要纠正某些错误分析。看来,坦率讲吧,我中了人家的奸计啦。我被马基雅维利[1] 式的阴谋权术所愚弄。把我摆布得好苦啊。

“另一方面,我们绝不能让个人得失来影响大局。请注意听我讲——你,诺克斯先生;你,爸爸;你,桑普森;你,佩珀。如果我有什么漏洞,请马上指出。

“我被一个老谋深算的罪犯耍弄了。我看得出此人曾煞费一番苦心,故意布置一些假象,诱使我把这些当作线索去得出‘高明的’结论——一个把卡基斯看成凶手的结论。既然我们现在知道,在卡基斯死后的若干天内,脏茶杯只有一个,那么,一变而为三个,就必定是凶手所安下的‘钉子’。罪犯故意只用卡基斯斟满而未喝过的那只茶杯里的茶水,来弄脏那两只干净杯子,然后把水泼到别的什么地方;滤壶里剩余的水,却原样不动地摆着,让我据以作出错误的推理。布莱特小姐一说明她看到杯子原有状态的确切时间,就完全排除了卡基斯自行布置三只脏茶杯这一假象;因为,当布莱特小姐看见三只杯子的原状时,卡基斯早已死了,也早已入土了。只有一个人会具有制造假象的动机,那就是凶手本人——此人布置得井井有条,引导我错疑别处,以便他溜之大吉。

“现在,”埃勒里用同样阴冷的口吻继续说道,“至于那条显示卡基斯并不瞎的线索嘛……罪犯必定是事出偶然;他或者是发现了,或者是原就知道,卡基斯的程序表上的顺序,并且他在前厅的桌上看见了百利公司送来的那个包,也许就在他布置茶杯的那个时候,他认为大可利用一下领带颜色上的出入,于是就把包放到了卡基斯卧室的高脚柜抽屉内,使我一查就知,并提供给我一个演绎推理的依据。那么问题来啦:撇开这个‘钉子’不谈,卡基斯究竟是真瞎呢,还是假瞎呢?罪犯对实情知晓多少?目前,对后面这个问题,我想暂且搁一下。

“然而,有一个情况倒很重要。罪犯不可能安排卡基斯在去世的星期六上午系错一根领带。我所据以论证卡基斯视力恢复的整个推理,必有某个环节是谬误的。我们现在还是以卡基斯是真瞎来立论。虽然仍有可能,他并不——”

“可能,未必可靠,”桑普森评论说,“因为,正如你已指出的,如果他突然恢复了视力,他为什么不声不响呢?”

“这话对极了,桑普森。看来卡基斯确是双目失明。这样的话,我的逻辑就错了。那么,怎么解释卡基斯眼瞎而知道自己系着红领带这样一个事实呢?有没有可能是呆米、斯隆或者布莱特小姐曾经告诉卡基斯系的是红领带呢?这倒能解释得通;但另一方面,如果这些人作证时讲的全是实话,那么这些解释仍旧不能落实。要是我们另外找不出令人满意的解释,那么,我们不得不认定那三个人中必有一人在其证词中撒了谎。”

“布莱特那个姑娘,”探长大声说道,“在我的印象里可不是个靠得住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