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发酵(第3/9页)

“诺克斯先生,你最后一次看见格里姆肖是什么时候?”探长问。

“就是那次呀。总算摆脱了他。我在第五大街的转角处,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回家了。”

“格里姆肖呢?”

“我最后一眼,是瞧见他站在人行道上望着我。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狞笑。”

“就在卡基斯房子的前面吗?”

“是的。另外还有件事。第二天下午,在我已经获悉卡基斯死讯之后——那是上个星期六——我收到卡基斯写给我的私人信。从邮戳上看,是当天早上卡基斯亡故之前寄出的。必定是星期五晚上,格里姆肖和我刚离他家后,他就写好了,次晨发出的。这信我带来了。”诺克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他递给探长,探长从信封里抽出一张便条,把那字迹潦草的信件大声念了出来:

亲爱的詹姆斯·诺克斯:今夜之事,已使我陷入狼狈不堪的绝境。但我无能为力。我赔蚀了钱,实属无奈。我原不想连累您,想不到格里姆肖这恶棍会找上您,也想不到他居然敲诈勒索到您的头上。我向您保证,从今以后,此事将与您毫无瓜葛。我将设法封住格里姆肖及其同党的嘴,即使这意味着我也许不得不变卖产业,把自己收藏品总库的藏件来个大拍卖,而且如果必要的话,我不惜举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使您蒙受损失的,因为知道这画在您手中的人,只有你我和格里姆肖——当然还有他那个同党,但我会依照他们的要求办,以封住他们的嘴。关于这笔达·芬奇的交易,我未向任何人吐露只字片言,甚至替我经营业务的斯隆也毫不知情。

卡基斯

“必定就是这封信啦,”探长大声说道,“上星期六早晨卡基斯交给布莱特这姑娘寄出去的。字写得歪七扭八。一个瞎子能写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埃勒里平静地问:“诺克斯先生,这件事你没对任何人讲过吧?”

诺克斯咕哝着说:“确实没对任何人讲过。到上星期五为止,我对卡基斯那套谎话始终信以为真——而博物馆方面始终未曾宣扬。经常有人来我家参观我的私人收藏品——来的有朋友,有收藏家,有鉴赏家。所以我一直把这幅达·芬奇作品秘藏起来。从不向任何人透露一点儿消息。而到了星期五之后,我当然更加不会透露了。在我这方面,没有一个人知道达·芬奇这件作品,更没人知道我有这样一幅画。”

桑普森显得有些担忧。“当然喽,诺克斯先生,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很特殊吧……”

“嗯?怎么啦?”

“我的意思是说,”桑普森支支吾吾地说,“你手里有赃物,这在性质上是——”

“桑普森先生意思是说,”探长解释说,“从法律上来讲,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

“胡说八道。”诺克斯突然嘻嘻地笑了,“你们有什么证据呢?”

“你自己承认有这幅画。”

“哼!要是我否认自己曾讲过这些话呢?”

“现在你绝不会否认的,”探长坚定地说,“我能肯定。”

“画就能证明你所讲的话。”桑普森说道;他正在神经质地咬啮自己的嘴唇。

诺克斯不为所动。“诸位,你们拿得出那幅画吗?拿不出达·芬奇的那件作品,你们就是无凭无据。是空口说白话。”

探长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诺克斯先生,你蓄意要隐瞒这幅画——拒绝交出来,也拒绝承认自己拥有这幅画,是吗?”

诺克斯手抚下巴,对桑普森望望,再对探长望望。“请注意。你们处理这个问题的方法不对头呀。你们究竟在侦讯什么——是要捉拿凶手呢,还是在追查罪犯?”他仍保持着微笑。

“在我看来,诺克斯先生,”探长站起身来说道,“你采取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态度。我们的职责,就是要查办公共关系中一切犯罪行为。照你这样的想法,你又何必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呢?”

“你可讲到点子上啦,探长,”诺克斯轻松地说,“我有两个理由。一是,我打算协助侦破这桩谋杀案。二是,我另有私心。”

“你说什么?”

“我上当了,这就是我所要说的。我花了七十五万美金吃进的那幅画,根本就不是达·芬奇的作品!”

“原来如此。”探长狡黠地望着他,“中了个圈套,是吗?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才察觉的呢?”

“昨天,昨天晚上。我拿这画让我的私人专家鉴定了一下。我准保此人靠得住——他绝不会讲出去的;只有这一个人知道我有这幅画;而他是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的。他认为,这画是出自达·芬奇多一位学生的手笔,也可能是与达·芬奇同时代的洛伦佐·迪·克雷迪的作品——他们都是韦罗基奥的弟子。我现在所讲的,全是复述这位专家的话。技巧上与达·芬奇惟妙惟肖,他这样说——不过他有根有据地从画的本身找出了立论的例证,这些我现在就不必谈了。这幅倒霉的作品,充其量只值几千块钱……我中圈套啦。买的竟是这样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