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5/6页)

“什么不可思议?”

“居然是同一起案子。”

“他处理过很多案子。”

“是的,我知道,即便如此也真的不可思议。”

接下来她们没有说太久。看上去玛莉亚像是意识到自己没法再强迫女儿去她们的夏日度假屋了,于是她简要询问了埃尔维斯的情况,在奥莉维亚草草作答之后便立即挂断了电话。

奥莉维亚迅速打开了网页收藏夹里的火车票预订链接。

***

杰利几乎是一整天都不怎么跟人打交道。他卖掉了几本杂志,去了一趟伽马卡大街的新社区救济厨房,吃了一些廉价食品。他尽可能地避开人群,从早到晚随时随地他都是这样。虽然他也能跟薇拉或其他一两个无家可归者聊聊天,不过他主观上完全避免跟任何人接触。他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寂寞的钟形玻璃罩里,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他在身体上和精神上都处于同样的孤立状态,试图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中寻找自己的立足点。在这种状态下,他过往的一切经历都被抽离了,而现有的境况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根据诊断结论,他的精神有些问题,需要通过服用一些药物来控制自己的精神疾病。吃了药之后,他便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或者说他自己认为这些药物能计他活下去,让他从早上醒来之后到晚上睡觉之前的时段里存活下来。在这期间,他尽可能少地与这个世界的其他部分产生交集。

而且尽可能少地思考。

关于他过往人生的思考。

在第一次如闪电般突然和猛烈的打击临到之前,他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过着另一种生活。那次打击摧毁了正常人生的种种可能,并引来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内心的混乱和崩溃,并导致了他第一次精神错乱的发作,还有那随之而来的人间炼狱。他就这样变成了一个跟以往完全不同的人,接连不断地蓄意毁掉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社交关系网,随后他便开始了彻底的自我放逐和自我沉沦的生活。

他放逐掉了生活中的一切。

客观地说,那是六年前发生的事情,可是对杰利来说,那已经是更加久远之前的往事了。对他而言,过去的每一年都被抹掉了正常的时间概念,使他感到自己处于一种永恒的空无状态中。每天他买进杂志,卖掉杂志,饱一顿饥一顿地度过白昼,然后寻找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睡觉。所谓的安全,他的定义是那样的地方能让自己保持安宁,不会有人争吵、唱歌,也不会做可怕的噩梦。不久前他找到了一间破旧的小木屋,屋顶有一部分已经塌陷了,但这没有关系,木屋位于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完全符合他的需求。

待时候来到,他愿意在那样的地方死去。

现在他正走在去往小木屋的路上。

***

这间公寓里家具很少,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显得尤其的大。如今买一台四十二英寸的电视机几乎花不了多少钱,而要是你并不在意在哪里买的话,就更是如此了。电视机前坐着两个穿连帽衫的年轻人,其中一人握着遥控器在不同的频道之间迅速切换着,突然另一个人做出了反应。

“嘿!你看!”

握着遥控器的年轻人在当前的频道停了下来,电视画面中是一个男人正在被人连续猛踢。

“噢,他就是公园里那个家伙!这不就是我们拍摄的录像吗!”

几秒钟之后,屏幕上的画面切换成了一位播报时事节目的女主播。

“上述视频是从‘踢废物’网站上一段极端暴力的录像中截取的片段。我们稍后将对此进行讨论。”

她挥动手臂做了一个手势。

“我们请到一位知名记者,多年来她写过不少跟重大社会问题有关的文章:吸毒、援交、非法贩卖……现在她正致力于写作一系列与暴力和年轻人有关的文章,她就是伊娃·卡尔森!”

走进演播室的女人穿着黑色牛仔裤和黑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她的金色长发给成了一个髻,脚上穿了一双细高跟鞋,身形很健美。她接近五十岁,举手投足充满自信,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自己的出场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卡尔森在演播室里的一把扶手椅上入座。

“欢迎你。几年前你写过一本引起了极大反响的书,书中报道了所谓的‘异性社交陪侍服务’,而‘异性社交陪侍’或‘援交’其实就是更高级别色情应召的委婉说法。不过,我们听说你现在专注于研究青少年暴力犯罪。你是这样介绍你的系列文章的……”

女主播拿起了一份报纸。

“焦虑感是罪恶的根源,而暴力行为则是步入歧途的孩子所发出的求救呼号。焦虑感是我们今日所见的毫无自的的青少年暴力犯罪的滋长之地,究其原因在于青少年在社会生活中得不到所需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