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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换上腹腔及胸腔的片子吗?好让我确认另外两颗子弹的位置。”莫拉对吉间说道。

吉间走到灯箱前,取下头骨的片子,夹上新的一组X光片。心脏与肺脏的灰白影像包围在肋骨骨架之间,深色的气囊像碰碰车一样排列在肠道内。相较于器官如同薄雾一般的影像,子弹就像明亮的碎片一样引人注目,卡在腰椎脊柱上。

嘉柏瑞看着片子好一会儿,目光突然变窄,因为他想起乔告诉他的事情。

“片子上没照到手臂。”他说。

“除非有明显伤口,我们一般不会拍四肢的X光片。”吉间说道。

“也许你该拍一下。”

莫拉抬起眼,“为什么?”

嘉柏瑞走回解剖台,检查死者左臂,“看看这个疤,你觉得是什么疤?”

莫拉绕到尸体左侧检查手臂,“我看到了,就在手肘上方,已经完全愈合,也摸不到任何硬块。”她抬头看着嘉柏瑞,“这有什么?”

“是乔告诉我的事情,我知道听起来会不太正常。”

“什么事?”

“他声称欧莲娜的手臂被人植入微芯片,就在这层皮肤下,用来追踪欧莲娜的所在位置。”

有一段时间,莫拉只是瞪着嘉柏瑞,然后突然笑了,“这并不是非常有创意的妄想内容。”

“我知道,我知道这听来很可笑。”

“‘政府在人民体内植入微芯片’是很经典的阴谋论。”

嘉柏瑞再度转身去看X光片,“你认为巴桑提这么急着要取得这些尸体的原因是什么?他以为你会发现什么东西呢?”

莫拉沉默了一会儿,注视着欧莲娜的手臂。

吉间说:“我可以立刻拍一张手臂的X光片,只要花几分钟的时间。”

莫拉叹着气脱掉已经脏污了的手套,“这很可能是在浪费时间,但我们也最好立刻解决这个问题。”

在隔着铅板保护的等待室中,莫拉和嘉柏瑞透过窗户看着吉间把欧莲娜的手臂放在胶卷盒上,然后调好拍摄角度。嘉柏瑞心想:莫拉是对的,这可能只是在浪费时间。但是,他必须弄清楚恐惧与偏执的分界线,分辨真实与妄想。嘉柏瑞看到莫拉抬眼看着墙上的钟,知道她急着想继续解剖,验尸最重要的部分——头部切除还没完成。

吉间拿起胶卷盒,进入暗房洗片。

“好,他拍完了,我们回去工作吧。”莫拉戴上新的手套,走回解剖台。她站在尸体头部的位置,用手梳开纠结的黑发,对头颅进行触诊,然后,很有效率地划下一刀,沿着头顶横切开整片头皮。嘉柏瑞几乎无法承受看到欧莲娜的美丽受到损毁,一张脸不过就是皮肤加上肌肉以及软骨组织,很容易屈服于法医的解剖刀之下。莫拉抓起头皮切开的边缘往前剥开,长长的头发就像黑色窗帘一样覆盖在脸上。

吉间从暗房中走出来,“艾尔思医师?”

“X光片好了?”

“对,而且上面有东西。”

莫拉抬起眼睛,“什么?”

“在皮肤下。”吉间把X光片夹到灯箱上,“你可以看到这个东西。”他指着片子说。

莫拉走到X光片前,沉默地研究那块被埋在软组织下的白色薄片,自然界中没有东西会呈现那么直、那么均匀的形状。

“是人造的。”嘉柏瑞说,“你认为……”

“那不是微芯片。”莫拉说。

“确实有东西在那里。”

“那不是金属,密度不够。”

“我们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让我们来查清楚。”莫拉转身向着尸体,拿起解剖刀,翻转尸体的左臂,露出疤痕。莫拉划下的切口令人意外的准确而深入,一刀划过皮肤及皮下脂肪,直达肌肉层。这名病患永远不会抱怨伤口丑陋或神经受损,在法医室里的解剖台上的遭遇,对失去感觉的肉体而言,全都没有意义。

莫拉伸手去拿一把镊子,从切口伸进去。在她翻弄刚切开的组织时,粗暴的挖探动作让嘉柏瑞感觉很不舒服,但他不能转身离开。嘉柏瑞听见莫拉发出满意的低呼声,她取出镊子,尖端夹着一根东西,像根发亮的火柴棒。

“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莫拉说着,把那个物体放在样本盘中,“这是硅胶管,只是插入肌肉之后,跑到比较深的位置,被包埋在伤疤组织中。这就是为什么我从皮肤上摸不到它,要通过X光才看得到的原因。”

“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诺普兰是一种女用避孕药,适用于皮下埋植避孕法。

“避孕用具。”

“没错,现在这个产品在美国已经停产,很少有人用了。通常一次会植入六根管子,排列呈扇形,当初取出其他五根管子的人漏了这一根。”

对讲机响起。“艾尔思医师?”又是露意丝的声音,“有电话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