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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顿坐在桌后,不住地喘着粗气。

他虽然有独立办公室,但房间里陈设朴素,塑料地板,白墙面,朴实无华的文件柜和廉价书架。学者的办公室本就不该奢华。电脑上显示的屏保程序是一条缓慢旋转的DNA,扭成著名的双螺旋结构。桌上摆着几张照片,是他同杰拉尔多·瑞维拉【9】 、纽特·金里奇【10】 和拉什·林博【11】 的合照。窗外的体育楼因为昨天的大火闭馆了。马路对面的网球场上有两个男孩儿冒着酷暑在打球。

柏林顿揉揉眼睛。“该死,该死,该死。”他情绪激动地说。

是他把简妮·费拉米请来这儿的。她那篇关于犯罪秉性的论文举前人所未举,聚焦于犯罪性格的组成部分。这对基因泰的研究项目至关重要。他要她在他的麾下继续工作,就帮她在琼斯·福尔斯大学谋了一份工作,还从基因泰公司批了一笔钱资助她的研究。

在他的帮助下,她可以大有作为,而且她那贫苦出身也会为她的成绩增光添彩。她在琼斯·福尔斯大学最初的四周验证了他的判断。她第一时间立项,然后更是进展神速。大多数人都喜欢她,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留着马尾辫的实验室技术员觉得工作可以马马虎虎,结果第二天就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柏林顿自己也对她完全入了迷。她不仅智商高,人也漂亮。他一方面想作为父辈给她鼓励和引导,另一方面又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和她上床。

可现在却出了这事!

他呼吸平稳下来之后,先给布瑞斯顿·巴克打了个电话。布瑞斯顿是他相处最久的朋友,20世纪60年代他们在马萨诸塞理工学院初识,那时候柏林顿正在攻读心理学博士学位,布瑞斯顿是个年轻有为的胚胎学家。在那个个性张扬的年代里,两人却留短发,穿花呢西装,都被看作怪人。他们很快就发现彼此几乎在一切事情上都看法一致:比如现代爵士乐不堪入耳,抽大麻是吸海洛因的第一步,美国唯一诚实的政客是巴里·戈德华特,等等。这段友谊比他俩各自的婚姻都要长久。柏林顿也不再思考自己是不是喜欢布瑞斯顿:布瑞斯顿就是在那儿,就像美国旁边有个加拿大一样。

布瑞斯顿现在应该在城北的基因泰总部,那里有几栋整齐的低层楼房,俯瞰着城北巴尔的摩的一片高尔夫球场。布瑞斯顿的秘书说他正在开会,柏林顿却要求她无论如何立即联系上他。

“早上好,柏里,出什么事儿了?”

“你那儿还有谁在?”

“我和李鹤在一起呢,他是兰兹曼的会计。我们正要商定基因泰方面披露新闻的最终细节。”

“先让他回避一下。”

布瑞斯顿的声音飘忽了些,看来是把电话从嘴边挪开了。“我很抱歉,李,这件事可能要耽误会儿工夫,我待会儿再找你吧。”过了会儿,他的声音才又回到电话里。只听他怒气冲冲地说:“我刚才赶走的人是迈克尔·麦迪甘的左右手。你可别忘了,麦迪甘就是兰兹曼的首席执行官。要是你对收购议案的态度还像昨晚那么热忱,我们最好别——”

柏林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史蒂夫·洛根在这儿。”

布瑞斯顿一时吃惊得张口结舌:“在琼斯·福尔斯大学?”

“就在心理系大楼里。”

布瑞斯顿立即把李鹤抛到九霄云外:“天哪,怎么回事?”

“他是受试者,在实验室接受测评。”

布瑞斯顿声音抬高八度:“这种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不知道,五分钟前我才撞见他。你可以想象我有多吃惊。”

“你认出他了?”

“当然认出来了。”

“干吗要测评他?”

“这是孪生子研究的一部分。”

“孪生子?”布瑞斯顿吼道,“双胞胎?那该死的另一个是谁?”

“我还不知道。你瞧,这种事儿迟早要发生。”

“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呢!我们得推掉兰兹曼的合作。”

“见鬼,别!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要来动摇你的交易决心的,布瑞斯顿。”柏林顿心想早知道就不打这个电话了。但他总得把这件惊人的事情告诉谁,而布瑞斯顿还是个精明的战略思想家。“我们现在只要找到办法控制住局势就好。”

“谁把史蒂夫·洛根带到学校里去的?”

“我们刚聘的助理教授,那个费拉米博士。”

“那个写犯罪秉性论文的小伙子?文章倒是不错。”

“是的,不过她是个姑娘家。实际上还是个非常迷人的姑娘——”

“我不管她是不是他妈的莎朗·斯通【12】 ——”

“我估计她把史蒂夫找来是要做研究。我遇见他的时候她也在边上。这件事我查一下。”

“这是关键啊,柏里。”布瑞斯顿心情渐渐平复,不再纠缠问题,开始专注于解决办法,“弄明白他是怎么被找来的,我们就能估测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