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第48/53页)
“把钱保护好,”他说,“那才最重要。不要忘了钱是谁的。好吧,或许你能把它洗得很干净,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但那不意味着钱是你的。”
吉卜林用了一秒钟去理解这里面的内涵,他们以为他是个贼。
“不。当然不会。”
“你看起来很担心,不要有那种表情,没事的。你需要拥抱吗?我只是在说,别忘了最重要的事情。接下来—你的小命是第二位的。只有钱最要紧。如果要你去坐牢,你就去坐牢。如果你有冲动要上吊,可以,或许那也不是个坏主意。”
他掏出一盒香烟,摇出一根夹在指间。
“现在这个时候,”他说,“甜品蛋奶冻馅饼。你不会后悔的。”
然后穿高领毛衣的男人走向等待着的黑色轿车,坐了进去。吉卜林看着它绝尘而去。
他们在周五前往文雅岛,莎拉有一场慈善拍卖会要参加,跟拯救燕鸥有关。渡轮驶出,她不快地想着与未来亲家的失败聚餐。吉卜林也道歉了,“都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他告诉她,但她以前听过太多次这样的话。
“那就退休吧,”她说,“我的意思是,既然工作给你这么大的压力。我们的钱多得用不完,我们甚至可以卖掉公寓,或者游艇。说实话,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他对这句话很恼怒,话里的意思是他赚的这些钱,他仍然在赚的钱,对她而言竟然一文不值。就好像赚钱这门艺术,他积累的专业知识,他对交易、对每次新挑战的热爱,都是没有价值的,反而是种负担。
“这跟钱无关,”他告诉她,“我有职责。”
她懒得再吵下去,甚至都懒得说,那你对我的职责呢?对詹妮的呢?对莎拉而言,她嫁给了一台永动机,一台必须持续转动的发动机,否则就再也不转了。本就是工作,工作就是本,这就像数学等式。她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换了三个治疗师才接受那个事实—她相信,接受就是开启幸福的钥匙,但有时还是隐隐作痛。
“我的要求不多,”她说,“但和康斯托克夫妇的晚餐很重要。”
“我知道,”他说,“我很抱歉。我会邀请康斯托克先生来高尔夫俱乐部,打上九洞或十八洞。等我巴结完之后,他会成为我们同好会的主席。”
“问题不在那家的丈夫,问题在妻子。我能看出来,她很怀疑,她觉得我们是那种花钱如流水的人。”
“她这么说了?”
“没有,但我能看得出来。”
“去他的。”
她咬牙切齿。他总是这样,不把别人当回事。她相信这种态度只会让事态更糟,即便她嫉妒他能这么不负责任。
“不,”她说,“这很重要,我们要做得更好。”
“什么方面更好?”
“对人。”
他看到她的脸时,把已到嘴边的刻薄回答咽下去了。她是认真的,在她的心里,不知怎么的,他们竟成了坏人,就因为他们有钱。这与他所有的信仰都相悖。看看比尔·盖茨,那个人活着时就把一半的财富投入慈善事业了,几十亿美元。那不比一个什么—当地牧师更好吗?如果影响力是衡量一切的标准,那比尔·盖茨不比甘地更好吗?本·吉卜林和莎拉·吉卜林夫妇,每年向慈善事业捐款几百万,难道不比一年最多捐五万块的康斯托克夫妇好吗?
周日清晨,莎拉早早醒来。她在厨房里转悠,直起腰来,琢磨他们需要买些什么。然后她穿上休闲鞋,抓起柳条篮,走路穿过小岛去农贸市场。外面很闷,海水层就要热透了,阳光被空气中的水分子放大,让世界感觉更像液体。她经过他们家岔道尽头倾斜的邮筒,沿着主干道的路边走。她喜欢鞋子踩在碎石路面沙子上的声音,像富有节奏的踢踏舞。纽约的交通太吵,地下铁的轰隆声让人听不到自己在时空中的移动,听不到呼吸的声音,有时加上电钻和下沉式公交车的爆发性呼啸声,你得掐一把自己,才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但这里,夜晚冷酷的寒意让步给夏日的湿热,空气中是冒泡的彩虹,莎拉能感觉到自己在呼吸,肌肉在运动,她甚至能听到头发触碰轻便的夏季夹克领子的声音。
农贸市场已经忙碌起来。你能闻到粗粮面包在看不见的隐蔽的篮子里发酵,摆出来的压伤番茄和装饰美观的盒装硬核水果,尽管有杂斑的水果才最甜。摊贩们每周都在这里摆摊,只是顺序稍有不同,有时爆米花的小摊在这一头,有时在另一头。花店喜欢中间的位置,面包师傅则在离水最近的一头。本和莎拉已经连续15年来这里,先是作为租客,等他们从有钱人变成富人后,就成了一栋现代混凝铸铁管道海景建筑的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