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第42/53页)

两个人想了想。他们考虑的时候,吉卜林揪住一个路过的侍应,递给他运通黑卡。

“喏,”他说,“以前海盗把财宝埋在沙子里,然后划船离开。依我看,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破产了,因为装在箱子里的钱—”

窗外,他看见一队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靠近前门。本一瞬间看见整件事情的发展:他们会快速进来,掏枪,这是一场诱捕行动,就像在丛林里给老虎下套。本看到自己扑倒在地,被戴上手铐,他的夏季套装脏得无法补救,背上都是脏脚印。但那些男人没有停步,那一刻很快过去了。吉卜林再次呼吸,一口喝完他的威士忌。

“—钱不用就没有价值。”

他打量他们,这两个日从内瓦来的人—和他曾经打交道的其他十来个男人没什么区别。他做的是同样的宣传销售,他们是等待上钩的鱼,等待被人吹捧和勾引的女人。不管他们是不是FBI,本·吉卜林是块金钱磁铁。他有种无法书面表达的特质,有钱人看着他,看到的是一座双门金库,他们设想他们的钱从一扇门进去,成倍地从另一扇门出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把椅子向后一退,扣起他的夹克。

“我喜欢你们两个,”他说,“我信任你们。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的。我的感觉是,我们应该做这件事,但最后还是取决于你们。”

他站起来。

“泰贝莎和格雷戈会留下来,记下你们的详细资料。幸会。”

瑞士人站起来,和他握手。本·吉卜林从他们身边走开,他离去时,前门为他打开。他的车停在路边,后门开着,司机摆出立正站姿,他不减速地坐进车里。

宇宙的黑色真空带。

城镇的另一端,一辆黄色的士停在惠特尼博物馆前面。司机出生在加德满都,从加拿大的萨斯喀彻温偷渡进入密歇根,付给人600美元买了一张假的身份证。他现在和另外14个人睡在一套公寓里,大多数收入都寄回海外,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的妻儿坐飞机过来。

另一方面,黑衣女人告诉他20块钱不用找了,她住在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尼治村,拥有19台电视机,她不看电视。从前,她是马萨诸塞州布鲁克莱恩市一名医生的女儿,一个骑马长大的女孩,她的16岁生日礼物是隆鼻手术。

每个人都有出处,我们都有故事。我们的人生沿着曲折的路线展开,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碰撞。

3月份,莎拉·吉卜林刚过50岁生日—在开曼群岛有一场惊喜派对。她原以为本用一辆豪华轿车接她去绿苑酒廊,但却把她带到了泰特波罗机场。五个小时之后,她的脚趾已经踩在沙滩上,在啜饮朗姆宾治酒了。现在,在惠特尼博物馆的外面,她钻出的士。她要和26岁的女儿詹妮见面,参观双年展,在晚餐前快速掌握她未婚夫父母的资料。莎拉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本,因为她可以和任何人聊天,但她的丈夫却很难与人进行和钱无关的对话。或许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或许是他很难跟没有钱的人对话。他不是冷漠,他只是忘记了有房屋按揭和汽车贷款是什么感觉,忘记了“凑合着过”是什么意思,去商店买东西之前还得看价格?这会让他显得粗俗冷漠。

莎拉厌恶她在那种时候产生的感受—看着她的丈夫出洋相,这也让她难堪。在她的脑海里,没有其他的词语可以形容。作为他的妻子,她和他绑定在一起,无可挽回—他的意见就是她的意见。这对她的影响极为不利—或许不是因为她有同样的意见,而是因为她选择了本,和本待在一起,这在别人的眼中表现出她对人的品性判断不佳。尽管莎拉在有钱人家长大,但她知道千万不能炫富,这就是暴发户和贵族世家的区别。贵族人家的孩子在大学里头发乱蓬蓬的,穿虫蛀的毛衣。你发现他们在自助餐厅里借午饭钱,吃朋友盘子里的东西,他们符合穷孩子的形象,营造出一种置金钱于度外的气质—就好像财富给他们带来的其中一个权利就是,永远不用再去考虑钱。他们在现实世界里飘摇,就像少年神童在人类生存的日常琐事里磕磕绊绊一样,每天一头雾水,忘记要穿袜子,衬衫扣错纽扣。

她丈夫对金钱话题非常敏感,他需要不断提醒别人他们有多少钱,这感觉太粗鲁,太无礼了。因此,让他磨去棱角,教育他如何不要庸俗地致富,成了她厌倦的人生使命。

詹妮给她讲了未来亲家的情况,莎拉会寄一份文本给本:你可以和男方聊政治(他投票给共和党)或者运动(爱好喷气式飞机)。女方去年和她的读书会去了意大利。(去旅游?去阅读?)他们有一个儿子有唐氏综合征,住在疗养院里,所以不要开弱智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