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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朱丽亚印象深刻的是,尹曼对乌玛的回忆是从乌玛的哭泣开始的。

“乌玛是我见过的最投入的女性数学家。”尹曼把手指支在下巴下面,浓浓的眉毛压住眼睛,带着怀念的表情说道,“我不止一次看见乌玛哭泣,都是和数学有关。我认识乌玛的时候,她正在普林斯顿读博士最后两年。那时候,乌玛已经三十五岁了。对于大多数二十多岁的博士生来说,学术研究只是工作的一部分,没有人会把它看得像生命一样重要,更何况是女性。我第一次遇见乌玛,是在她的导师菲利茨教授的办公室。当时乌玛正在和菲利茨教授讨论她的博士论文,然后她就坐在那里痛哭,哭得浑身颤抖。”

“因为什么?”鲁斯坦翻了一下当时的笔记,明知故问道。

朱丽亚注视着尹曼。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咖啡馆窗外的一棵大树上,似乎在回想乌玛当时的样子。

“乌玛的英文不好,带着很强的口音,她就那么结结巴巴的,一边哭,一边对菲利茨教授说,她为计算付出了多少心血,她对自己有多么失望,就是这样自怨自艾。后来我从菲利茨教授那里知道,乌玛选择了一个非常难的题目作为博士论文,计算陷入了死胡同。而这个难题自从被提出,已经被搁置了接近一百年。由于在一个比较孤立的领域,能交流的学者非常少,加上计算量大,所以大家都不愿意触及。乌玛在那之前,已经没日没夜计算了半年,但还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尹曼回忆着当年乌玛的事情,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停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菲利茨教授和我说过,乌玛不是一个非常有天分的数学家,但他之所以把乌玛从马里兰大学带到普林斯顿,一方面是由于乌玛的恳求以及对她的家庭状况的同情,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乌玛全身心都投入在数学上。而我和菲利茨教授一样,被乌玛感动了。她就这样成为我的恋人。”

尹曼停下来,喝了一口咖啡。

过了一会儿,朱丽亚问道:“能说说你和乌玛交往期间的事情吗?”

尹曼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确定我是否应该这样做。我现在有太太和两个孩子,我不想伤害我的家人。”

“教授,你和警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严格保密的。我的搭档朱丽亚是有接近十年经验的检察官,而我已经在警界二十年了。我们知道如何为证人保密。当然,这是你的决定。你不是被告,我们无权强迫你回答任何问题。”

尹曼露出充满魅力的笑容,说:“我尽力吧。我知道你们的目的是多了解乌玛。乌玛是个有些孤僻的女人,非常清高,典型的学者。在我们交往期间,她的全部世界就是数学,还有我。而我和数学是不矛盾的,因为我就是从数学系转到当时新兴不久的计算机学科。我向乌玛推荐了当时在数学和计算机交叉的一个领域作为她新的博士论文选题。这个选择后来被证明是非常正确的,因为计算机迅速的发展,她的博士论文在两年后受到很多学校的期待,最后她能来约翰霍普金斯做助理教授,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这篇博士论文。”

鲁斯坦笑着说:“也就是说,乌玛的学术道路有很大一部分归功于你。”

尹曼摆摆手:“我没有这么说。乌玛是个非常勤奋的纯学者,而我,坦率地说,是一个敏锐的观察者。我知道学术对工业界的价值。我给她提供了关键的建议,仅此而已。”

“那么,你了解乌玛为何在几年后离开霍普金斯吗?据我们了解,她当时很快就可以评定终身教职了。”鲁斯坦问道。

尹曼英俊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丝痛苦的阴影。沉思片刻,他说:“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这些,这对乌玛是一个伤害,何况她已经死了。但在我来之前,就打算尽量配合你们的调查,请你们保护乌玛的声誉。”

鲁斯坦点点头。

尹曼说:“我在普林斯顿做完博士后以后,接受了霍普金斯计算机系的教职。来这里不久,我就遇见了我现在的太太凯瑟琳。当时我和乌玛仍然在联系,因此有过很长一段痛苦的选择。”

“多长?”朱丽亚突然咄咄逼人地问道。

“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我曾经很爱乌玛,现在我仍然为她的死痛苦。但我很早就意识到,乌玛不是我应该娶的那种女人。她是一个出世的人,世俗中的一切她都本能地希望避开。而坦率地说,我是一个入世的人。我有足够的智商去做学术,但我不是一个学者类型的人。我需要的是一个和我一样入世的妻子,可以在世俗世界理解我、帮助我。凯瑟琳非常温柔,独立能干,过去十多年,她已经证明了是我能娶到的最好的妻子。我不后悔当时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