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案 观音寺满门惨死 好乩友参破玄机(第3/8页)

十字乩又划拉几下,道师说:“有冤,在月;有仇,在坤。”

我往沙盘里看了一会儿,见那扭扭曲曲的形状,似乎确实有点像个月亮。

悟空署长再问,十字乩停了,道师和道童过会儿也都恢复正常,通灵结束了。

路道谦问署长,这乩词啥意思?

悟空署长扯扯八字胡,说:“意思我懂了,线索很清楚。西南方向(八卦中坤指西南),女的。”

小宝噗嗤一声笑了,我踩了他一脚,说别吭声。

一群乩友倒了茶喝,聊起了灵魂学和怎么利用扶乩加强社会教育。我和小宝接不上话,不断跟着点头说是。寒暄了半个钟头,又要开一坛扶乩,这回是路道谦主持,说是要请关二爷,按照关二爷给的指示,决定在座的乩友下半年要给社里捐多少钱。

我和小宝赶紧起来,说不耽误内部活动,路道谦也没留,说回头再给我送灵学资料。我这才想起,家里那本《灵学要志》八成是他给的。

回去的路上,小宝说,那玩意儿到底怎么动的,问了真能写字?

我说:“我也说不上来,但有个朋友可能知道。”

第二天中午,我带小宝去北大找许赞堃[8],他是周启孟(即周作人)介绍的朋友,喜欢研究些宗教的东西。

我请许赞堃在前门外南恒顺吃了顿涮肉,并给他讲了昨天的乩童上身和扶乩断案。许赞堃大笑,说悟善社就是一锅汤,儒道佛乱炖,“扶乩写字,其实就是心理作用。再怎么七扭八拐,也是心里想啥才会有啥。”

扶乩和“笔仙”“碟仙”的原理基本是一样的,可以从三个方面解释:1.人体的无意识运动,尤其在肢体紧张的情况下;2.高度专注下的心理暗示,所谓信则有;3.两个或两个以上人共同操作,互相之间的暗示。请乩仙、笔仙之所以规定要在某种宗教狂热或神秘氛围中进行,就是因为它本质上是一种基于强烈自我暗示作用的心理游戏

他说,十字乩会移动,是道童集中精力在上头,两人拉扯,力量冲突,就会不知不觉像手被乩控制。实际上能画出个什么,还是潜在里的意念。“再说,不管画出个什么符,道师的解释最关键,越有文化的人越能扯,绕来绕去跟谜一样,就是个事后的心理作用。”

我点点头,说确实有道理,“月”“坤”的解释就跟测字一样,说法很多,总能圆起来。

小宝说:“那悟空署长也是念过书的人吧?这么神神叨叨,总不能往西南方向去找个女的抓起来,说人家有罪吧?”

傍晚,汪亮骂骂咧咧地来了家里。我问他怎么了?

“×,内一区的警察疯了,抓了个小女孩,说是扶乩算出来的女巫。”

我回屋给路道谦打了个电话,问怎么回事儿。他连说没有,是误传,“没说是女巫,也没定罪,刘署长按照乩仙给的线索,找到个嫌疑人,还会再细查。”

路道谦说,巡警在观音寺文家附近排查,查到个西南来的女孩,才十四五岁,在火神庙摆摊卖臭干子的。警署本来就怀疑过文家人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这下越发觉得扶乩算得准。我问化验了臭干子有毒吗?路道谦说那倒没有。

挂了电话,我也忍不住骂了几句。这种迷信,就是许赞堃说的心理暗示,随便什么就往上附会。

汪亮待了一会儿,坐不住,就去内一区警署找人打听。过会儿,汪亮从警署打来电话,说这事儿奇了,那小女孩已经交代了,说自己确实害了人。

这女孩叫洪蓝,最近一直在火神庙庙会上卖湖南臭干子,做得好吃,挺出名的。警察查到她,署长亲自审问,说乩仙算出了她有问题,她当场就认了。

“具体怎么说的?”

“还没说,就说自己是西南来的,会巫术。”

小宝说会不会是吓坏了,年纪那么小,又是鬼又是神的,“我看你趁早别干了,你们这警署还不如从前的衙门。”

我跟汪亮说,先想办法找找尸检的记录,看都记了些什么,“查出到底怎么死的,其他都好办了。”

第二天一早,汪亮醉醺醺找来,说那法医不在,跟巡警喝了半宿,才弄出来尸检报告。报告只有简单几行字:“四具死状相似,皮肤暗色,表面溃烂,失禁,粪门有血。”

小宝说,这么看倒像是中毒,但写得简单,具体还不确定。

汪亮拿过报告说:“要当时就化验看看,是病是毒应该能查出来。这会儿文家那亲戚可能已经把尸体埋了。”

我说没其他办法,不如先去洪蓝家看看。汪亮一拍脑门,说:“我昨晚还打听了个事儿,过几天内一区警署和悟善社要搞个什么神判[9]大会,要让神灵判断洪蓝是不是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