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8页)

大家的目光转向了他。

上官清秋的目光和胡喜来的目光相碰,铁匠的目光慌乱地避开,显得有些尴尬。胡喜来却瞪着他,眼睛里喷出悲伤和愤怒交织的火焰。此时的上官清秋在他眼里,是个十恶不赦的怪物。胡喜来已经在心里杀死了他上千次上万次,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见到上官清秋,他要给他一点教训!现在他面对着上官清秋,许久以来的折磨和丧子之痛令他血脉贲张,他朝上官清秋缓缓地走过去,每走出一步,他的身体就颤抖一下。人们纷纷闪开,心惊肉跳地等待着什么,没有人上前劝阻胡喜来。

上官清秋的眼皮跳了跳,他心里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把手上锃亮的黄铜水烟壶放在了一边,朝胡喜来迎过去,站在了铁匠铺门口:“喜来老弟,看上去,你的火气很大呀!”

上官清秋个子很高,虽说没有李慈林那样粗壮,却也是唐镇数一数二的大力之人,如果光比力气,李慈林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就是他现在五十多岁的人了,很多年轻人也没有他这样的气力,就是他的两个徒弟,和他也没法比。胡喜来没有说话,一步一步朝上官清秋逼过来,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时,上官清秋伸出长长的双手,挡在了胡喜来的面前:“喜来老弟,你给我站住!你说说看,我那里做过对不住你的地方?”

胡喜来停住了上前的脚步,他的脸涨得通红,浑身颤抖,牙咬得嘎嘎作响,一声不吭,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上官清秋,他在用目光杀死上官清秋。

有人说:“铁匠,你没日没夜闭门打铁,吵着胡喜来了!胡喜来的儿子也死了,他不找你找谁呀!”

上官清秋双眼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胡喜来,只要胡喜来敢轻举妄动,自己就会出手,但是在胡喜来没有动手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先出手的,这也是他一生做人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官清秋接上那人的话茬:“我说过,这些日子我带着两个徒弟出远门去了,根本就不在唐镇,如果在唐镇,我们是不会在晚上打铁的,我们也是人,难道不要困觉?况且,我们在唐镇也没有那么多活要干,照你们说的那样,我早发大财了。喜来老弟,你也是个明白人,你说说,我讲的在不在理?我现在才知道天生殁了,我心里也很难过,天生是个好孩子呀!”

说完,上官清秋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眼睛。

人越围越多。

这时,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大家知道,是李公公来了。果然,李公公拄着龙头拐杖走了过来。人们给李公公让开了一条道,都用崇敬的目光和献媚的表情迎接李公公。上官清秋见李公公来到他和胡喜来的面前,便朝李公公微微弯了弯腰说:“李公公,你老人家也来了!”

李公公笑笑:“没事出来走走,见此处喧哗,就过来瞧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上官清秋说:“没甚么大事,只是喜来老弟弟太悲伤了,有点想不开。”

李公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喜来哪,天生走了,的确让人心疼哪!可这不能怪清秋,不是他害死天生的,你说,对不对?如果是清秋害死天生,我也会为你作主的!问题是,天生的死和清秋没有一点关系,你找清秋,是不是没有道理?我作为一个长者,比你们多吃几年的米谷,也比你们多些见识,我想说说公道话,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和为贵哪!你们说,对不对?”

胡喜来无语。

上官清秋连声说:“公公说得在理,在理!”

很多人私下里说:“李公公真是见过世面的人,说的话句句都有道理。”

人越围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李公公成了中心,上官清秋和胡喜来的中心位置很快就被转换了。李公公自从回到唐镇,第一次面对如此之多的唐镇人说话,也就是说,他第一次在唐镇的非正式集会场合面对唐镇百姓发表自己的观点。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李公公难掩内心的激动,他内心的激动只能从他的眼神中表现出来,他脸上还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大声地说:“今天,老夫借着这个机会,和大家说一件事,也就是关于土地庙的事情。大家想想,在短短的时间里,土地庙那边就出了许多事情,游武师死和土地庙有关,天生也是从老樟树上摔下来的,这给我们全镇人敲响了警钟哪!为什么会这样呢?大家心里和老夫一样明白,土地爷和土地娘娘怪罪我们了,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情呢!老夫有个提议,不知当不当说?”

有人大声说:“李公公,你说吧,我们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