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兰亭藏娇(第6/7页)

白敬斋右边的一个麻脸的人正在喝问:“快说,共党头子现在什么地方?”

白敬斋挥挥手,“她已经昏过去了,浇点水,让她醒过来。”

一个匪徒端起一个脸盆,把脸盆里的水朝那可怜的女人身上泼去。

梦韵不知自己是否在梦里,她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生疼,她发疯一般扑向白敬斋,声嘶力竭地叫道:“白敬斋,你这个仁义道德的商人!”

白敬斋看到这个情景,呆住了。

“梦韵,你怎么来了?”

他用力扶住她,但是她已经昏过去了。

当梦韵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白敬斋像一个罪人抱着女儿小蔷怔怔地望着她。

他眼圈泛红,默不作声。

梦韵一字一顿地说:“你要对我说实话。”

白敬斋只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梦韵严肃地说:“我出生于一个礼仪之家,以慈善为怀,我是一个出于污泥而不染的女人,我不屑于跟一个政客为伍,更不愿与一个大特务厮守终生,我们的缘分到此了结了,你把女儿还给我,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段时光已成为历史……”

白敬斋听了,心如火焚,他抱着女儿,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地说:“梦韵,我们是有缘分的人,天生的缘分,任何人也拆散不了我们的婚姻!各为其主,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以慈悲为怀,至善至美;我也是以天下为己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有你的处世之道,我有我的人生哲学,在情感上咱们是殊途同归。”

梦韵说:“如果你不尊重我的选择,我只有出家,剃度为尼!”

白敬斋一听暴跳如雷,“有那么严重吗?男女之事为什么跟政治扯到一起?我爱你,你爱我,互相体谅,举案齐眉,鱼水同欢,云情雨意,生儿育女,这是人之常情,这不是很好吗?”

梦韵闭上眼睛,坚定地说:“我主意已定,你好自为之吧。”

梦韵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到南京附近的一家寺院削发为尼了。

白敬斋彻底绝望了,他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温香软玉般的女子有这样固执的己见,他从心里更敬佩她,更对她耿耿于怀。

以后,白敬斋不知跟多少漂亮的女人颠鸾倒凤,包括白薇的母亲蔡若媚,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军统少将;还有白蕾的母亲王璇,那个风流成性小鸟依人的妩媚女人,他都始终忘不了梦韵。

梦韵,梦一般的江南秀女!

1948年春天,白敬斋眼看蒋介石政权大势已去,于是命令手下人将梦韵秘密转移到台湾台北市郊一座寺院。那天晚上,特务们在梦韵的茶中下了蒙汗药,将昏睡的梦韵绑架,上了轿车,然后又在上海乘坐军舰,离开了大陆。

梦韵就这样来到了台北的藏娇庵,她离开大陆时已年逾四十,但风韵犹存。

龙飞在附近听到白敬斋、白蔷与梦韵的一番交谈,才大致明白他们的关系。他因心中惦念阿娇,有着某种特殊的使命,因此又返回第三进院落,到大雄宝殿寻找阿娇。

阿娇依旧在大殿宝殿中虔诚地念佛,居风已不知去向。

龙飞轻轻地走近她。

“你还没有走?”阿娇小声地说。

龙飞觉得这少女实在神奇,她已知道他潜入寺中。

“阿娇,我有话找你说。”龙飞瞧了瞧四周,没有其他人。

阿娇缓缓地转过身,秃秃的头顶透出幽幽的青光,晚风吹拂着她身穿的尼袍。

她比以前消瘦了,但是更显得精干了。

她清澈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欣喜,几分尊崇。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龙飞的语句有些严肃。

“我猜到了,不然你不会这么晚到寺院来。”

“你能不能跟我到寺外去谈?”

阿娇思忖一下,点点头,站了起来。

阿娇带龙飞来到后院,打开了后门,二人走出寺院。

夜,来临了,树叶好像歇息了,不再摆动。山上弥漫着一股重重的湿气。月亮害羞似的躲进云层里,只露出小半个脸庞。

龙飞和阿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两个人在一块巨石上坐下了。

龙飞恳切地说:“阿娇,你热爱自己的祖国吗?”

“热爱。一个人如果连祖国也不热爱,那他就是败类!”阿娇坚定地说。

“你希望祖国富强吗?”

“当然希望,我更希望祖国能够统一,能够强大,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阿娇的眼睛里闪烁着清辉。

“你觉得国民党能够救中国吗?”

阿娇摇摇头,“国民党已经腐朽了,就像一根朽木,不可雕了。孙中山先生满怀天下为公的思想抱负,创立了国民党,但是它后来变质了,现在台湾的国民党残余势力更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

龙飞又问:“你对共产党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