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封(第91/125页)

“就这样,我加入了排队的人群。肯定是在20年前了。我也在排队。我那时在里斯本,在萨洛尼卡?我已经记不清了。我那时——嗯,多大?——20岁,30岁?我记不清了。西恩纳,萨洛尼卡,塞维尔?究竟在哪里,我记不清了。我并不需要水果,但我还是加入了排队的大军。事情就是这样。在我的前面,一个年轻的女子陶醉在她未婚夫的目光之中。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在某一时刻,我们前面的一个女人离开了队伍。高雅,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一个典型的东方丽人的侧面。咳,我一星期前在瑞士滑雪的时候,我也排过队,在下山的滑道口排队。我并不是那么喜欢吃水果,但是你知道当时的情形:我随大流。我这人很容易受别人的影响。每当我看见别人在排队,我立刻参加。就这样,正如我刚才说的,一位漂亮、优雅的女士决定上前抗议。你难道不和我一起过去吗?她问那位未婚夫,但他没有作答。那个女人是对的:应该采取某种措施,否则,我们恐怕什么也买不到。那些纸箱子差不多都要空了。年轻的未婚夫微微一笑,笑容里透着一份嘲讽。为什么她认定我最具代表?他对身边的未婚妻低语。年轻的女子抬起头,满怀敬仰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应该说,最具代表性,她温柔地纠正他的措辞。充满了敬仰之情。但是,她依旧纠正他的语法错误,可爱的人儿!我们就这样等待着,一步一步地向前挪。我们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长,人群中开始出现骚乱。”

女人身体靠在厨房门上,手依旧握着门把,显得有些担心。她一言不发,完全沉静在他的叙述中。

“我刚才说了,夫人,我们非常缓慢地向前挪。我那时是个孩子,就像现在一样。也许我那时15岁,25岁,35岁,不会超过35岁,绝对不会。一个胖胖的女售货员出现了,她搬走了一箱橙子,是留给店员们的。人群中一阵骚动。接着,一个女店员从街对面走过来,是从那边的电器商店来的。当一个顾客要求称15公斤橙子时,她抢先一步装了一口袋。你听见了吗?15公斤!这引发了人们的不满。女经理出来了,大家开始吵闹。队伍重新开始向前进。人们高声喊叫:以后每个人不能超过2公斤,这样,大家都有份儿。女店员们态度十分和蔼可亲,镇定自若地继续她们的工作。每个人都可以得到最多6公斤,这是女经理的决定。当时,那里还有一个醉鬼。干得好,很温暖,醉鬼嘟囔着。夫人,你了解过去这几年的情形。我们只要听见冬天这两个字,就会害怕得浑身发抖。夫人,仿佛我们生活在山洞里:严酷的冬日,没有取暖设备,没有热水。你知道,噩梦一般的日子。醉鬼说得没错:干得不赖,我们没有在大街上站着,我们在室内,在科尔夫咖啡馆里。我们在室内,我们感觉很温暖,我们没有体验到冬天的寒冷,醉鬼说得对。就这样,一步一挪,缓慢向前。可爱、活泼的年轻女子们忙着称水果。”

女人还是手握着门把手。托莱亚此时已经舒服地坐在板凳上了。那条黑色的澳大利亚犬伸长了脖子,脑袋碰到了托莱亚脚上的那双黄色鞋子。

“塔维,听话,孩子!”

塔维黑色的脑袋从黄色的狗脸那里缩了回去,但它始终非常警觉。韦内罗大婶的声音非常非常好听。我甚至没有注意到,或者,我忘记了。是的,托莱亚就是忘记了。他只顾说话,没有注意这些。的确,韦内罗的音质非常不错。不是芳香,你不会这样描述。他已经为她起了一个教名:韦内罗。从第一刻起,在听到她的名字之前,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因此,来到他身边的是韦内罗,她突然闯进了他的想象中。

“那么,我可以继续吧,夫人。你知道,我记得有一头河马。那是去科尔多瓦的假日旅行,管它是什么地方。我总是改变休闲的场所。我追求新鲜,总是期盼发生新奇的事情。我不能总待在一个地方,我没有那份耐心。我无法按照协会,那个什么协会的要求去做。没错,它甚至不允许我们搬家,不允许我们去外地旅游。”

“塔维,宝贝,乖一点。”

塔维把自己长长的红舌头从黄色的鞋面上缩回来。然而,它依旧十分警觉,十分小心。它的眼睛像烧红的煤炭。韦内罗手握着门把。她看上去非常镇定,嗓音很好听。

“就这样,我最后终于来到了磅秤的前面。那个栗色头发的可爱女子问我要多少。我说,4公斤吧。她开始把橙子往袋子里面装。我干吗要四公斤?我不知道。我就是这样,容易受别人的影响。好的。人们在我的身后嚷嚷。又是一阵骚乱。夫人,我刚刚说过了,那个女售货员已经把装得满满的口袋放在磅秤上了。好的。但是,我那时参加了人们的抗议。我在自言自语。我开始管闲事了。大家说得都对。这是我的原话:大家说得都对。那些女售货员卖给顾客2公斤、6公斤,或是9公斤,她们没有错。这并不重要,因为不管怎样,总是会卖完的。这不是她们的错。错在别人,我知道是谁。唯一错误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大块头,那个协会。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大家说得都对。那个唯一不正确的人,你知道是谁。我为什么要掺和?我根本就不需要水果。我问你:这些水果我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