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封(第113/125页)

“你在说什么?你又在编故事了,一点也不好笑。听着,托莱亚,热尼和俄式炒牛肉丝在等着我呢。”

“你一点儿都不懂!只有给你施加压力,你才会明白。那时,布尔舍克,你会找我咨询的。布尔舍克,我一定给你安排一次会诊,我保证。”

马尔加脸色发白。没有人知道他少年时代的绰号。这个名字他许多年没有听见过了。他本来已经到了门口,此时,他回过头,嘴巴张得大大的,但是,托莱亚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别装了,关于审慎,你是怎么理解的?审慎就意味着那个三层的重叠,那个象征着屈服的标志吗?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时时敦促你谨慎做人?换句话说,要识时务?这就是明智吗?这就是审慎的寓意吗?记忆——也就是说,过去和理解,对现实的理解——产生了这个长篇的离奇故事吗?但是,那个计划呢?那种预感,古人过去常说的那种未来呢?我面对的是一个医生,听着,听我说,医生!这些事实是你无法逃避的!”

他们此刻正走在通往医院大门的长长车道上。这是休息的时刻,医生们都已经下班了,病人们正在休息,路上空空荡荡。那个傻瓜挥舞着双手,摇晃着光秃秃的脑袋,与此同时,他不停地跺着脚,想让自己的话更加有说服力。矮胖的医生擦拭着自己的眼镜,费力地跟着那个恶作剧家伙焦躁的步子。

“中间是狮子,代表凶恶、傲视群雄的现实。右边蜷缩着那条狗,脸上虚伪的笑容代表的是未来,它梦想得到每一个人的垂爱。左边是狼,它代表的是被吞噬的,也正在吞噬他物的过去。我告诉你,就是这个三头怪兽,就像沙漠中的埃及人和尼罗河带给我们的图像一样。没错,这是文艺复兴,是欧洲的文艺复兴,是我们欧洲的文艺复兴,它带来了那条毒蛇。毒蛇、螺旋、时间。蛇的身体——那个三头怪兽得到了一个毒蛇的身体。它不再是用来恐吓他人的可怕形象,不是,不是。怪兽收复了现实的空间,就在人类的脚下。别装了,在人类的脚下!真正的神祇正是你自己,假正经,易受攻击的人类,装扮成阿波罗的模样,被带到了这一插曲的中央。这就是我们文艺复兴所持有的观点。我们的希波克拉底[7]!欧洲地中海沿岸的国家把你——阿波罗——置于这一插曲的中央。你是阿波罗,这就是你,假正经!在你的脚下,怪兽在收复真正的领地。”

上了出租车之后,多米尼克还是久久无法平静。医生坐在前排,旁边是一位皮肤黝黑的年轻司机。托莱亚坐在后排,还在大喊大叫。

“是阿波罗,还是耶稣,这并不重要。我们永远可以在美与教条、知识与信念中找到我们自己。雅典和耶路撒冷,咳——只有那时才可以离开那个复杂、天真、夸张的标志。因此,千万别忘记:你们的那些画家,那些醉心于如何简化这个象征的伟大画家,他们都是欧洲人。提香、霍尔拜因——或是另一个,普桑,别人都称呼他为猫。我告诉你,他们都是欧洲人。没错,野蛮人的图腾从来不使用人类的形象。他们的目标是成为魔鬼的子孙。他们痴心于那个拟人化的象征:难以理解、极具诱惑、难以捕捉。超人。你记得吗?新时代的那个新人物,还有歌曲,模范,模范协会,制服,号叫,允诺。节奏,医生先生,节奏。两头怪,三头怪,同志们,砰砰,盛大的典礼,胜利的礼炮,一群多么优秀的人物,特拉拉。”

司机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这年头,你永远搞不清楚坐在你车里的人是谁。你必须小心,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出租车在别墅前缓慢而优雅地停下。漫长的讲演结束了,米提卡要让大家知道,布加勒斯特司机的真正水平究竟是怎样的。

医生掏出钱包,但是托莱亚关切地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收起来,老伙计。我来付钱。”

“严肃点,教授!你可以认为这是一次咨询。一次艺术讲座——或者,哲学讲座。我想,我们的司机朋友也听得很开心。”

“别把本德先生扯进来。我说了由我来付,我一定要付。否则,没完。我们继续前进。”

“你说什么?你不留下来吃晚饭吗?我很想你留下来。热尼夫人会很开心的。你可是最能让她动情的人。”

“谢了,但我真的有些累了。我甚至没有力气再跟你在饭桌上争论什么了。饭菜太可口了,会削弱人的意志,会使人头脑发昏——而且,使人膨胀,这是我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