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封(第103/125页)

侦探像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溜回到书房里,并且随手关上了房门。泰雷扎在此期间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她又恢复了活力,像过去一样正常、警觉。这条母狗真的复苏了。每过一个小时,她变化一次:抖动的嘴巴,大大的眼睛,厚厚的睫毛膏,她再一次焕发了青春的活力。

“吃些点心好吗?你肯定饿了。”她微笑着说。

“不,我一点也不饿。如果你想回家,我随时可以离开。实际上,我已经看完了。”

“别担心,我可以睡在这里。没问题。看得出来,你对这些卷宗感兴趣。你发现它们很有意思。”

一种保护性的,然而又是被动的笑容展现在她的脸上。她看了看客人面前没有动过的三明治和茶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托莱亚跨出房门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朝女主人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正眼看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楼梯口。当他正准备抬脚下楼梯的时候,他听见了那种沙哑的咆哮。那条狗仿佛被人用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巴,痛苦地吼叫着。但是,没有,他没有再回去。转过三段楼梯,他来到大街上。他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他一刻也没有回首,星期六消失在他的身后,还有那条名叫塔维的狗,以及那个泰雷扎。他脚步匆匆,精神紧张。然后,一个健步,一个跨越,双脚落下之处刚好是星期天的正午——那个无聊、庸碌的星期天。他躺在那里,萎靡不振,无论什么声音都无法进入他的耳朵。他的灵魂不知在哪里神游。偶尔,一个火花在这种迟钝的状态中一闪而过。一个崭新的想法,一个新鲜的把戏。不,这不是终结,我亲爱的夫人!我们不会就范的。特莱西恩施塔特夫人。绝不会!这只是暂时的失败。我们不能允许自己这样被人替代。不,我们要东山再起,亲爱的夫人。很快。昨天的故事即将成为明天的神话。很快。

是的,艰苦的时期必须重新来过。他会找到那种力量。更加灵活,更加执着,更加疯狂,他一定会找到那种力量。我亲爱的夫人,我可爱的夫人,看看我昨天在通往巴塞罗那的火车上的遭遇。一个寒冷的夜晚。跟我们国家一样的火车,肮脏、冰冷,像冰箱一样的车厢。我不知道你是否经历过这样的境遇,我们变成了野兽,无所不能。咳,在那辆可恶的散发着粪便臭气的火车上,我像野兽一样佝偻着身体。突然,我看见一个人朝我走来——猜猜是谁?或者,一年前在马拉喀什,那是一家超豪华饭店,超昂贵的享受,还是那个瘦瘦的外国人,用链条牵着一只经过训练的老鼠。一只经由伦敦最昂贵的裁缝打造出来的老鼠,时尚,有派头,训练有素,随时准备进攻。就在那里,在美丽的黄昏中——或者,一星期前在哥本哈根,在哥本哈根饭店,长长的队伍。跟我们国家的情形一样,人们蜷缩着身体,满脸的疲倦和恐慌,为了买到一点少得可怜的糖果,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我走到队伍的最后面,等在那里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学生。我向她打听当时的情形。你知道她是如何反应的?她要先看一下我的身份证件。证明我的身份!干脆脱下我的裤子吧,恶心的举动!让我出示证件给她看?想象一下那种愤怒,夫人,那种性骚扰。这就是年青一代对你的态度。让她看看我的证件,想象一下当时的情况,我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真的,就像是回到了战争年月,在布达佩斯——匈牙利的法西斯宪兵,清一色的聋哑人,在大街上拦住男人的去路,强迫他们脱下裤子看看他们的身份是否指向火葬场。

啊,韦内利卡夫人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故事!假如她能接受,我们将更新我们的攻势。啊,亲爱的,我尊敬的夫人,我敬爱的女祭司,让我们一起看看星期三在协和广场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那时,老同志的示威游行刚刚结束,我正往家赶。没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伟大的胡言乱语的同志,仍旧沉浸在他滔滔不绝的演讲中。突然,你猜怎么着,所有的广播喇叭都开始播放同一条通知:所有眼角有印记的同志注意了。接着,又做出了修改:所有从事特殊情报和监视工作的同志注意了。你看,那些可怜的家伙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了!这是何等的不公正,何等的侵犯,何等的恐怖!你说得对,我们必须知道我们是谁。你说过,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没错,没错。真让人愤慨!咳,我亲爱的夫人朋友,你是不会相信的,但我的确突然想起了塔维,那条狗,以及他协会的那些同事。他们有特权拥有这种特殊阶层的记号,有特权拥有眼角处的印记,但是,他们不能放弃这种特权吗?这就是我的困惑。还有什么能够比这种负累更加残酷?我指的是聋哑人协会严酷的纪律。这种拜占庭式的把戏,还有那些麻风病医院,它们更加人道,真的是这样吗?受害者?什么受害者?放火焚烧你的公寓,就因为你在那里饲养了一些持不同政见的小狗、小猫?他们怎么可以说你是外国人呢?精选的群体中一个精选的外国人?什么受害者,我亲爱的,什么受害者,什么火葬场?老妇人,什么样的攻击?只是一种娱乐,就这些。谋杀性的厌倦,厌倦。我亲爱的,我们还能怎样呢?厌倦,只有厌倦。相信我,没有别的。就在昨天,我跟日本大使谈到冷漠这一话题。我们在蒙特卡洛的赌桌上玩轮盘赌,我反复跟他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