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2/27页)

恰如他时髦的办公室,伯尔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现代人物。他是从哪里调来的,对我来说是个谜,不过那时我毕竟已不再是圈内人物。有人告诉我他原来是做广告的,另一个人说他来自伦敦市政府,还有人说他来自法律学院。讯问组收发室的一个聪明人跟我说,伯尔根本就没什么来历:他生下来就是现在这副模样,浑身散发着须后水和权力的气息,身着两件套的蓝色商务西服,脚蹬一双别致的侧搭扣式黑皮鞋。他是个大块头,步态飘忽不定,而且年轻得出奇。一握住他软乎乎的手,你马上就会减掉几分力气,生怕会把那手捏出印子来。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弗雷温的档案,封面上别着我做的不算严谨的摘录——是昨天深夜写出来的。

“信是什么人寄的?”没等我落座,他就用干巴巴的英格兰北部口音问道。

“我不知道。信中对情况了解得很透。不论是什么人写的,肯定都做足了功课。”

“说不定是弗雷温最要好的朋友。”照伯尔说话的口气,所谓“最好的朋友”就是专门干这种事情的。

“他信中有关莫德里安的日期都对,弗雷温的权限也没错,”我说道,“他了解正面议决的程序。”

“但还算不上什么大师杰作,对不对?如果是内部人干的,这还不够完美。很可能是个同事。或者是他的女朋友。你想问我什么?”

我没料到自己会遭遇这种连珠炮式的发问。在讯问处待了六个月之后,我已经不习惯被别人催着了。

“呃,我想知道你是否希望我来追查这件案子。”我说。

“为什么不让你去查呢?”

“这种事超出了讯问处通常的职责范围。弗雷温的权限高得吓人。他的部门负责处理白厅某些最为敏感的电讯往来。我本以为你会把这事转给国家安全局。”

“为什么?”

“这是他们的职责范围。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也应该直接由他们进行安全质询。”

“这是我们的情报,我们管的人,我们的信。”伯尔反驳道,他的率直倒是让我心头一热,“让他们见鬼去吧。等我们弄清情况,再来决定该怎么处理。公园对面的那帮死板家伙整天就想着做成铁板钉钉的起诉,再搞一大堆勋章来分分。我可是在为市场收集情报。如果弗雷温变节了,说不定我们可以让他继续干,然后把他策反过来。说不定他还能让我们接触到莫斯科那边的莫德里安老兄。谁知道呢?但搞安全工作的那帮大师不知道,这是肯定的。”

“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把案子交给苏联处去处理。”我固执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本以为在伯尔眼中我肯定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因为他这种年纪的人会觉得失败是不可接受的。不过他似乎是在问我的意见,让我说清楚他为什么不应该指望我。

“讯问处没有参与情报行动的职能,”我解释说,“我们管着一间打掩护的办公室,倾听孤独的人们倒苦水。我们没有权限开展秘密调查或是指挥情报员,也没有被授权去追查像弗雷温这样能接触高层机密的嫌疑人。”

“你可以搞电话窃听,对不对?”

“你要是给我授权,我就可以做。”

“你可以向监视组介绍情况,对不对?他们说你以前在监视组干过几次。”

“那也得你亲自授权才行。”

“就当我授权给你了呢?讯问处也有权进行有关资格审查的质询。你可以假装是普洛德警官159嘛。你很擅长这个,大家都这么说。这就是一件跟审查有关的事,对不对?弗雷温也该轮到一次附加调查了,对不对?那就去查他吧。”

“涉及到正面议决的时候,讯问处要调查的所有情况必须事先报国家安全局审批。”

“就当他们已经批过了。”

“我不能这么干,除非拿到书面的许可。”

“嗨,你当然能了。你又不是情报部里那帮没用的老家伙。你可是了不起的内德啊。你打破的规矩多得很哪,对不对?你的档案我全都看过。况且你也认识莫德里安。”

“不是很熟。”

“有多熟?”

“我跟他吃过一次饭,打过一次壁球。这算不上什么认识。”

“在哪儿打的壁球?”

“在兰斯顿160。”

“你们俩怎么一起打球去了?”

“当时已正式宣布,莫德里安是莫斯科中心在大使馆的联络员。我想就巴雷·布莱尔的事跟他谈一笔交易。人员交换。”

“怎么没谈成呢?”

“巴雷不肯跟我们配合。他自己去谈了交易。他想要的是他的姑娘,不是我们。”

“他的球打得怎么样?”

“挺狡猾。”

“那你打赢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