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彻头彻尾的假货”(第3/8页)

“他在地下室工作,夜复一夜,把整件事情给拼凑了起来。”他看着布拉德菲尔德,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地下室没他的事。那里的档案库禁止进入已经很多年。”

“但那里就是有他的事。”

布拉德菲尔德在他的便笺上写下什么。

“大战结束前两个月,工厂被英国人摧毁。是精准轰炸。爆炸威力巨大。工厂连同整个村庄都被炸得翻了过来。外来劳工统统被炸死。据说爆炸声几英里以外都可以听到。”

布拉德菲尔德的钢笔快速掠过纸张。

“爆炸当时,卡费尔德人在老家埃森;这一点没有疑问。他说他当时是埋葬母亲,她死于空袭。”

“那又怎样?”

“他回埃森不是为了埋葬母亲。她是早两年前死的。”

“说不通!”布拉德菲尔德喊道,“要是这样的话,报纸早早就……”

“档案里面有一张原来死亡证明的影印本,”特纳心平气和地说,“我不知新的一张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伪造的。不过,我想你我不消多少想像力都可以猜得到是谁。”

布拉德菲尔德瞧着特纳,眼神充满激赏。

“战后,汉堡是英国人的管辖范围,他们派出一组人,去看看哈普斯托福还剩下什么,搜集些残留物和拍些照片。只是一般性的情报小组,没什么特别的。他们想找到一些在那里工作过的科学家……从他们的研究中得到好处。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但他们也听到了一些谣言。有一个法国工人——他是少数幸存者之一——指出工厂会用活人来做实验。不是用工人,而是一些从别处运来的人。开始的时候是用动物,但后来他们想要一些货真价实的,就特地安排。他说有一个晚上他本来应该在大门值班的(他当时受到信任),但德国人叫他回房间睡觉,第二天早晨以前不要出来。他起了疑,就在附近徘徊。他看到了一件怪事:一辆灰色的巴士不用出示证件就通过了一道道栅门。它开到工厂后头的仓库,几分钟后再次开出来,这一次速度快上许多。显然是辆空车。”特纳再次停下来,这一次是从口袋拿出一条手帕,擦额上的汗。“那法国工人又说,他有一个朋友——一个比利时人——曾经因为额外奖金的吸引,答应到悬崖下面的新实验室工作。他去了几天,回来以后失魂落魄,说是把全世界的好处给了他,他都不愿意到实验室多待一个晚上。他第二天就不见了,德国人说他被调走了。不过临走前他和他的死党提到一个名叫克劳斯博士的人。说这个克劳斯博士是行政总监,负责安排各种细节,让那些科学家要什么有什么。就是他把他派到实验室去工作的。”

“你这个就叫证据?”

“别急。小组报告了他们的发现,而一份副本送到了当地的战争罪行调查组。调查组的人觉得事有蹊跷,就接手调查。他们盘问了那个法国工人,得到全部的证词,但对方却不愿意出庭作证。还有一个开花店的老妇人说她有一个晚上听到过尖叫声,但却说不上是哪个晚上,而且说有可能只是动物的尖叫声。所有证据都非常薄弱。”

“原来你也知道。”

“听着,”特纳说,“我们现在是站同一边的,不是吗?所以就别打岔了。”

“我只是想你的说明会不会扯远了。”布拉德菲尔德说,然后继续记笔记。

“战争罪行调查组事务繁重而又人手不足,最后只好把这案子束之高阁。还有一些更大的案子等着他们去烦。他们把克劳斯的名字记录在案,然后就把他忘了。法国工人回到法国去,老妇人忘了那些尖叫声,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直到两年后……”

“慢一点。”

布拉德菲尔德的笔并没有加快速度。他的字迹仍然是一贯的字迹:清晰好读。对他的继任人可说相当体贴。

“两年后发生了一件事情,是你我会预期得到的事情。一个住在哈普斯托福附近的农夫向当地议会买了一块畸零的荒地。那是一块崎岖不平的地,很多石头,树木丛生,但农夫认为自己说不定可以种出什么来。但在他挖地和犁地的时候,却发现了三十二具成年男人的尸体。德国警察瞧了瞧,就把此事报告占领当局。英国人展开调查,断定其中有三十一个人是被毒气毒死。另一具尸体是个穿着束腰外衣的外地劳工,他是颈背中枪而死。还有一件怪事……一件让调查人员百思莫解的事。那些尸体都是乱七八糟的。”

“乱七八糟?”

“他们被研究过。被解剖过。显然有人曾经先把他们挖出来过。于是当局重新展开调查。镇上有人记起前不久有个来自埃森的克劳斯博士到过这里。”

布拉德菲尔德已经把钢笔放下,两只手合在一起,专注地看着特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