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彻头彻尾的假货”

“我以为你走了。”他的语气疲倦要多于惊奇。

“我错过了班机。她没告诉你吗?”

“你怎么把自己的脸搞成这个样子?”

“西布克龙派人搜我房间,想找有关黑廷的线索。我干扰了他们。”他坐了下来。“他们都是仇英的。就像卡费尔德一样。”

“黑廷的案子已经结束,”布拉德菲尔德很刻意地把面前一些电报推到一旁,“我已经把他的数据寄到伦敦,同时附有一封信,评估这事对我们造成的安全损害。其余的事伦敦方面会料理。我相信,到了适当时候,他们一定会就要不要把此事知会我们在北约的伙伴,作出决定。”

“我看你大可取消那封信,忘掉你的评估。”

“我已经给了你相当多的宽容,”布拉德菲尔德厉声说,态度恢复一贯的严厉,“各式各样的宽容。宽容你的不专业,宽容你对外交的无知,宽容你非同寻常的粗野。你在这里带给我们的一直只有麻烦,没有别的;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当不受欢迎的人。你到底安什么心?我叫你离开波恩但你却赖着不走。然后又衣不蔽体地闯进我办公室。难道你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今天是星期五!是示威游行日。就当我是怕你忘了提醒你。”

特纳没有动一下,而布拉德菲尔德的愤怒最后也被疲惫取代大半。“拉姆利告诉我你粗野但有效率,但看来你还不只是粗野。我一点都不惊讶你会挨揍,是你自找的。我已经警告过你一意孤行的话可能会有什么结果。我也告诉过你我要放弃调查的理由。我没有计较你对我下属不必要的野蛮。但我受够了。你不准再出现在大使馆。出去。”

“我已经找到那些档案,”特纳说,“找到了所有东西。那台手推车,打字机,椅子,电暖炉,还有莱尔的风扇。”他的声音不连贯而没说服力,他眼睛盯着的似乎是不在这办公室里的东西。“还有茶杯和他在不同时间偷走的各种硬件。还有他从收发室签收而从没有交给梅多斯的信件。它们是写给利奥的,明白吗?是回答利奥询问函的回信。他在地下室搞了一个自己的部门,一个参赞处的独立单位。只是你从不知道罢了。他发现了有关卡费尔德的真相,所以他们要对付他。”他用手轻触脸颊。“对我下手的人和追逐利奥的是同一批人。他要逃是因为他问了太多问题,知道了太多事。就我猜想他们已经抓到他了。原谅我说这些无聊屁话。”他淡淡地说,“但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喝杯咖啡。”

布拉德菲尔德没有动。

“那个绿档案怎么样?”

“不在了。只剩下个空箱子。”

“他带走了吗?”

“我不知道。也许是普兰什科拿走的。”他摇摇头,“我很遗憾。你得要赶在他们前头找到他。否则他们就会杀了他。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卡费尔德是个骗子和杀人犯,黑廷找到了证据。”他提高嗓门。“我的话说得够清楚了吗?”

布拉德菲尔德继续看着他。

“黑廷是什么时候起意要对付卡费尔德的呢?”特纳自言自语地说,“起初他是不想管这事的。他转过身去。他对很多事情都转过身去,不想去回忆。他就像我们一样,不想管闲事,想要谨守纪律,视之为牺牲。平常做做园艺,参加参加宴会,幸存下去。他把头低下,任由世界在他头上滚过。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十月,也就是卡费尔德开始得势起。你知道吗,他认识卡费尔德。而卡费尔德亏欠他。这让利奥耿耿于怀。”

“亏欠他什么?”

“别急。慢慢来,让我们一点一点从头开始。他被卡费尔德惹火了。我们都知道什么叫被卡费尔德惹火,对不对?到处都看得到卡费尔德的照片。有微笑着的,有皱着眉的,有一脸威吓的……他的名字反复在利奥耳边响起:卡费尔德是个骗子,卡费尔德是个杀人犯,卡费尔德是个假货。”

“你在说什么?听起来荒谬十足。”

“利奥不再喜欢这样:他不再喜欢谎话连篇,他想要真相。你可以说是他的男性更年期作祟。他厌恶自己……厌恶自己袖手旁观,厌恶自己的幸存。他对自己的老把戏和生活方式感到倒胃。我们全都有过类似的感觉,对不对?但利奥的感觉比我们强十倍。所以他决定要讨回他被亏欠的:向卡费尔德讨回公道。你知道他有很强的记忆力,记得很久以前的事。于是他开始策划。先是想办法打入档案库工作,接着想办法得到续约,然后想办法取得各种档案:《名人追踪》……预定要销毁的档案,还有光荣洞里那些陈年档案。他把一个旧案子重新打开,加以调查……”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生了病。我建议你回去躺下来休息。”他的手伸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