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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吉奈特睁着乌亮的眼睛恳求我看看父亲对她的伤害,但最终还是被她母亲给拉走了。直到那时,安德森先生似乎才看到我。

“萨尔沃,你打断我们的合唱排练了。”

我早已想好要怎么跟他说了。我十分尊敬他,也赞赏他的高度原则性,而他也曾多次说过,我有什么烦恼的话就应当跟他说,而不应闷在心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这些。

“是关于政变的事,先生。我上周末执行的任务。那根本不是为了国家利益。那是要洗劫刚果。”

走廊的绿色墙壁上悬挂着学生的艺术作品。前两个门锁住了。第三个门开着。那间教室的最后面并排放着两张桌子,桌子后面的黑板上还写着一些代数题,那是我学得最差的一个科目。

安德森先生静静地听我把话说完。

我已经长话短说了,因为安德森先生自己是善于言谈的人,他喜欢别人说话简单些。他双肘支在桌子上,双掌托住让人望而生畏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即使当我讲到个人良心与崇高使命感冲突的问题——这是一个极为敏感的道德困境,他也总是持保留意见——他的双眼还是一动不动。我那份名为“我控诉!”的文件正放在他面前。他戴上老花镜,又把手伸进夹克拿出他那根银白自动铅笔。

“这是你自己定的标题,是吧,萨尔沃?你在谴责我?”

“我不是谴责你,安德森先生。我是谴责他们。我谴责布瑞克里勋爵、菲利普、塔比齐以及那家无名财团。我谴责那些利用了穆旺加扎并在基伍煽动战争以中饱私囊的人。”

“所有材料都在这里面,是吗?记下来的。你记的。”

“这份文件只让你过目,先生。没有复本了。”

银白自动铅笔开始在文件上重重地点来点去。

“他们折磨了哈贾。”我补充道,这个阴影对我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他们使用了电牛棒。斯拜德制造的。”

安德森先生很克制地纠正了我的用词,但没有中断阅读。“‘折磨’是一个感情色彩非常强的词,萨尔沃。我建议你使用时慎重一点,我是说你使用这个词的时候。”

此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德森先生边看文件边皱着眉头,或者边看边在页边空白处草草地写上评论,或者对文中的某个用词不严密咂了咂嘴。有时他会往回翻上几页,把他正在看的内容跟他刚才看过的内容拿来比较,然后摇摇头。当他看到最后一页时,又翻回到第一页,再次看着标题。然后,他舔了舔食指,又仔细看了看文件的结尾,就好像要确定自己没漏过任何内容,或者谨防自己有不公之处,最后他才像个考官似的发起评论来。

“那么我能问一下你要怎么处理这份文件吗,萨尔沃?”

“我该做的已经做了。文件还是由你来处理吧,安德森先生。”

“那么你认为我该怎么处理它呢?”

“你应当把文件直接交给上头,先生。如果有必要的话,就交到唐宁街10号外交部那里。每个人都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人。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最重道德底线。”看见他一言不发,我继续说下去,“他们要做的就是停止行动。我们不想让人头落地,也不想指责他们。我们只想让他们停止行动。”

“我们?”他重复了一下。“你突然说什么‘我们’,‘我们’是谁?”

“就是你跟我,先生。”我这样回答,但心里则另有人选。“此前我们所有人都未曾意识到这项行动是彻彻底底地堕落了。我们是要拯救生命,安德森先生。数以百计的生命,很可能是数以千计。也有儿童。”此刻我想到的是诺亚。

安德森先生摊开双掌,平放在“我控诉!”文件上,放得那么紧,就好像他觉得我可能会从他手中把文件抢回来似的,而那是我从没想过要做的事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我听来,那更像是在叹气。

“你非常勤奋,萨尔沃。也非常尽责。或许我不该这样说,但你绝对比我预想的还要尽责。”

“这是我应该做的,安德森先生。”

“你的记忆力非常好,所有了解你的工作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谢谢你的夸奖,安德森先生。”

“这里写得很全。这也是你根据记忆写下来的吗?”

“嗯,不完全是。”

“那么你介意告诉我你还根据其他什么材料写下这份,嗯,‘控诉’的吗?”

“原始材料,安德森先生。”

“那材料有多么原始呢?”

“磁带。并非全部都有。只有关键的那些。”

“到底是什么磁带?”

“那个阴谋。‘人民的份额’。哈贾被折磨。哈贾指控金沙萨。哈贾跟他们达成了肮脏交易。菲利普打卫星电话给伦敦,泄露了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