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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我知道自己已经作了一个无法更改的决定,心里却依然平静。我把羊毛绒球帽拉得低低的,出于安全考虑走到离旅馆一英里的地方。我大步走着,背包不停地在臀部磕碰。那里有一条僻静的小巷,两边轿车成排。巷子里立着一个红色的电话亭,令我欣喜不已。我拨了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接电话的是梅根,他对谁都很友好。

“哈啰,亲爱的萨尔沃,今天还好吧?”

如果你感冒了,梅根会告诉你,到处都这样,亲爱的。如果你去度假了,梅根会祝你假期过得愉快。

“他们说她的晚会真是太有趣了。她在哪儿买的那身衣服?你伤害她了,可惹大麻烦啦!恐怕他们现在正忙着开会。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你要等一下?还是留个口讯?你今天觉得用哪种方式较好?”

“梅根,事实上我不找佩内洛普。我是要找费格斯。”

“噢,是这样?那好吧,我帮你接过去。”

我等着他帮我接通电话,脑海里想像着“大喇叭”索恩跟他那个臭名远扬的忠实助手讨论着要采取什么策略来处理又一个愤怒的丈夫打进来的电话。费格斯会称自己正跟老板单独在一起商量大事?在召开长途电话会议?或者他会勇敢无畏地出来战斗?

“萨尔沃,老伙计!耶稣基督,你在哪?你最近又糟蹋哪家好生生的公寓了?”

“我有个故事要跟你说,费格斯。”

“你?天啊!嗯,我不确定我想听你的故事,萨尔沃。即使那对某个年轻小姐不利我也不想听。成年人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们中的一些人必须面对现实,继续生活下去。”

“跟佩内洛普无关。”

“我很高兴听到这话。”

“是一个新闻故事。热点新闻。”

“萨尔沃?”

“怎么了?”

“你是要耍我吗?”

“那事跟杰克·布瑞克里有关。这是你让他声名扫地的好机会。他,克里斯平·梅洛斯,以及……”我列出我在伯克利广场看见的那些大人物的名字,但如我所料,索恩只关注杰克·布瑞克里,因为布瑞克里让他的报社大大地破财了一番,而他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差点因此断送。“到底要怎样让那个浑蛋声名扫地?当然,这可不是说我相信你,但这是让我相信你的前提条件。”

“我不想在电话上告诉你。”

“萨尔沃!”

“怎么了?”

“你要钱是吗?”

“不是。我会免费告诉你。”

我一定是对这家伙判断失误了。如果我说除非给我十万英镑否则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他可能还会感觉舒服些。

“你不觉得你玩这种把戏太过愚蠢吗?你想把我们拖回到诽谤法庭上,再让我们花上一百万英镑?相信我,萨尔沃,如果你要这么做的话——”

“你有一次带我们去过某家俱乐部。在斯特兰德路。一个地下室。那时你跟佩内洛普——”

“那里如何?”

“地址在哪?”

他告诉了我地址。

“如果你一小时后在那儿跟我碰面的话,你就能掐到布瑞克里的死穴。”我说了句他听得懂的话,向他保证。

“城堡”俱乐部离萨伏伊饭店仅有一箭之遥。在它生意兴隆的时候去那里绝对不会有益于身体健康,但上午是它生意清淡之时,所以情况还好。“城堡”俱乐部的入口如地牢一般,门边站着一个亚洲人,他正有气无力地使用一个“布尔战争”牌真空吸尘器打扫卫生。俱乐部里到处都是柱子和放着刺绣坐垫的桌椅,费格斯·索恩正坐在角落里。六个月前,我、佩内洛普与索恩三人一起来此吃晚餐,气氛很轻松。但当索恩对我说佩内洛普对他们报社来说是多大一笔财富时,我却注意到佩内洛普踢掉了鞋,伸出腿,用穿着袜子的脚趾跟索恩调情。但今天早晨他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他正手拿他自己报社的早报在看,前面放着一杯番茄汁。他属下的两个王牌记者坐在离他两个桌子远的地方。其中一个是业绩突出的杰利科,昵称“杰利”,上次在佩内洛普的晚会上他还掐了我屁股一下。另一个是上了年纪的悍妇,名叫“索菲”,以前她竟敢与佩内洛普为敌,结果为此付出了代价。索恩没请我坐下,我自己就坐到他身边的座位上,把背包塞到我双脚之间。他转过满是皱纹的脸看着我,皱了皱眉头,又低头看报。我从夹克口袋里掏出那份“我控诉!”文件,放到桌上。他斜瞥了一眼,将文件抓了过去,人又消失在报纸后面了。他开始看文件,我则观察他的脸部表情,看到他脸上的精明神色慢慢消逝,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加掩饰的贪欲。

“这完完全全是狗屎一堆,萨尔沃。”——他边说边急切地又翻了一页——“你知道这点,不是吗?这是公然捏造事实。谁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