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 骗(第7/8页)

“六十二英镑,”基恩愤怒地说,“那是血汗钱啊。”

“不对,”奥康纳在被告席上说,“你输给我本人多少?”

特拉利的杂货商仔细回想着。他的下颚拉长了。“没付给你,”他说,“没有。是那个农民赢了。”

“我从他那里赢钱了吗?”奥康纳问道,他快要哭出来了。

“没有,”证人说,“你大概输了八英镑。”

“没有问题了。”奥康纳说。

基恩先生正要走下去,这时候法官叫住了他。“等一下,基恩先生。你说‘那个农民赢了’?那个农民到底是什么人?”

“火车包厢里的另一个人,大人。他是来自韦克斯福德的一个农民,玩得不好,但手气特别好。”

“你没问他名字吗?”科明法官问道。

基恩看上去一副迷惑的样子。“没问,”他说,“是被告拿出的扑克,他要诈骗我。”

案件的指控结束了。发过誓后,奥康纳站在证人席上为自己做证。他的陈述相当简单平淡。他以贩卖马匹为生,这并不违法。他喜欢玩纸牌,友谊赛,且玩得不算好。五月十三日火车旅程的前一周,他在都柏林酒吧里安静地喝着黑啤酒,感觉长椅上靠近他大腿的地方有个硬东西。

那是一副旧扑克牌,显然是这个卡座里的前一位客人落下的。他想交给店员,但又想,旧扑克已经不值钱了,于是他信了自己,收下了牌,好在贩卖马匹的漫长旅途中消磨时光。

如果这牌动过手脚,那么他是毫不知情的。他不懂那位刑警所说的什么阴影和修边处理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副从酒吧椅子上捡来的扑克牌背面能看出什么名堂。

至于诈骗,诈骗难道不该赢钱吗?他问陪审团。在那次旅途中,他已经输了八英镑十先令,输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因为那个农民手气太好了。如果基恩先生比他下了更大的赌注、输了更多的钱,那也许是因为基恩先生比他冲动。但说到诈骗,那与他没关系,不然他肯定不会输掉那么多辛辛苦苦挣来的钱。

在盘问环节,公诉人试图找出这份陈述的破绽,但这个小个子谦恭又顽固地进行抗辩。最后,公诉人不得不坐了下来。

奥康纳回到被告席,等待法庭的结论。科明法官朝他看过去。你真是个可怜虫,奥康纳,他心里想道。要么你的故事是真的——那你就是一个时运不济的倒霉蛋;要么你的故事是假的,那你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窝囊的骗子。不管怎么样,你两次都输了,用你自己的扑克,在火车上把钱输给了陌生人。

但在总结中,他不能说出这番话。他向陪审团指出,被告声明自己是在都柏林的一家酒吧发现了这副纸牌,并且完全不知道那牌动过手脚。私下里,陪审团也许相信、也许不信,但事实是,原告无法推翻被告的辩护,按照爱尔兰的法律,原告负有举证的责任。

其次,被告声称不是他而是基恩先生要求玩扑克赌钱,并且基恩也承认可能是这样。

但更重要的,起诉的案子是:被告用欺诈手段从证人勒根・基恩那里赢了钱。不论诈骗是真是假,证人基恩已经宣誓承认被告没赢他的钱。他们两个人,即证人和被告,都输了钱,只是数额悬殊而已。就此而言,这案子一定是败诉。法官有责任指示陪审团宣布被告无罪。他了解这个法庭,他指出还差十五分钟就到午饭时间了。

绝不让克里郡的陪审团错过午饭,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这十二位好人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返回法庭,作出了无罪判决。奥康纳被释放后,离开了被告席。

科明法官在法庭后的更衣室换下法袍,把假发挂到钩子上,然后离开大楼去吃午饭。脱下法袍、摘去假发后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了,他穿过法庭大楼前人行道上的人群。

他正朝镇上的大酒店走去,那里有上好的香农河大马哈鱼值得享用,这时,他看到从酒店前院驶来一辆闪闪发光的漂亮轿车,开车的是奥康纳。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一个迷惑不解的声音在他旁边问道。他朝右侧瞟了一眼,发现特拉利的杂货商站在他旁边。

“看到了。”他说。

豪华轿车驶出酒店的院子,坐在奥康纳旁边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

“你看到谁坐在他旁边吗?”基恩惊奇地问道。

汽车朝他们驶来,那个本该去帮助丁格尔孤儿的神父露出亲切的微笑,向人行道上的二位比了一个僵硬的V形手势。然后汽车向街上驶去。

“那是教会的祝福吗?”杂货商问道。

“也许是吧,”科明法官应承说,“虽然我十分怀疑。”

“他穿那身衣服干什么?”勒根・基恩问道。

“因为他是神圣教会的一位神父。”法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