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寒梅冰肌妒火烈烈,红帛素面死生茫茫?(第4/13页)

没想到……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画的时候,我们都没有交谈过……你们千万不要误会她!”他说着,语无伦次,突然流下泪来。

“画完之后,我对这副画满意极了!这是我一生的心血,我一生的骄傲!我不知该怎样报答她,我恨不得跪在她的脚下。

我该怎样对她表示感谢呢?

钱,是不敢给她的,那是对她的亵渎。

有一天我喝醉了,对她说,她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谁知道她只是笑了一下,她还送了我一块玉佩,说谢谢我看得起她,在她最美丽的时候留下最美丽的印记。

天啊!她就是这样,我怎不为她疯狂?这一辈子,我都欠她的……不过她没有爱过我,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只是想帮一个痴迷于艺术的人完成他的心愿……”李楚岑突然慌了,软了,怯了。

懦弱的人,一旦发泄完,一切又回到原点,

还是那个胆小老实人。

他低着头,不敢看周拂尘,只是觉得他整个成了血红色,血红色充斥了周拂尘的双眼,涨满了他的脸,甚至他投来的愤怒的目光,也变成了血红色。

“你说够了没有?”周拂尘疯的、声嘶力竭地嚎叫,“你他妈的说够了没有?”

他们都呆住了。

好胜的、骄傲的、开朗的、尖刻的周拂尘疯狂起来,竟然会这样丧失理智,柳忆眉与东方楚,两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根本就拉不住他。

那一刻,他生命的全部意义仿佛就是毁灭李楚岑,那仇恨仿佛是自千百年来镌刻在骨子里的,

于生俱来的,隐藏在基因与血液里的,打、打、打……他疯狂地挥舞着拳头,那么用力、那么迅猛,那么密集,不管不顾,毫无退路,连自己一并毁灭的打法,那是天地无光日月黯淡天崩地裂玉石俱焚的打法……李楚岑紧紧抱着头,并不还手,他的内心,也觉得歉意吧?

血溅得到处都是,东方楚与柳忆眉的身上、手上、脸上……他们第一次见到周拂尘歇斯底里的一面,他们合力将他扭住,摁在桌子上。

“好了!”东方楚向他大吼,“你打够了没有?你会把他打死的!”

周拂尘没有说话,他像濒临绝境的困兽一样喷着粗气,寂静中,他那“吼吼”的喘息声,意味着随时可能的爆发。

终于,他挣开他们,抡起几乎虚脱的李楚岑,狠狠地向墙上的那副画掼去,大朵大朵的红色牡丹花在那副画上绽开、扩散、晕染开来……

那一刻是无声的,东方楚什么也听不到,眼前只有黑色,墨中绽出大块大块的红,像是李楚岑打翻了油彩的画布,李楚岑就躺在那无边的红与黑之中,一动不动……

东方楚知道,李楚岑连同他那副画一起,被毁掉了。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毁灭得最彻底的,却是周拂尘自己。

三个月之后,东方楚与柳忆眉参加了周拂尘的婚宴,新娘是陈素斐。

婚礼是中式的,当身穿红衣的周拂尘与陈素斐出现的时候,满堂喝彩:好一对璧人!

周拂尘是幸福的、陶醉的、满足的,他高声地笑着,喧闹着,到处找人喝酒,比一群蓄意哄闹的客人还要亢奋。

陈素斐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看起来还是苍白。

她的笑容看起来也还幸福,不过是淡淡的,矜然的,甚至带了一丝悲凉。

东方楚觉得有点冷,他在为陈素斐的命运担忧。

陈素斐端着杯,来向他们敬酒,东方楚与柳忆眉忙迎了上去。

“素斐,恭喜,恭喜!”除此之外,柳忆眉也不知说什么好,他脖子一仰,饮尽了杯中酒。

陈素斐微微一笑,将杯子举到东方楚面前,“若楚,我们又见面了!”

东方望着陈素斐温柔坚定的脸,心中觉得有些淡淡的不祥,他极力压制着这种念头,“素斐,我祝你幸福,永远幸福!”

三人举杯同饮。

这时,一群年轻人在哄闹着,让周拂尘讲述恋爱经过,“快说说,你是怎么追上嫂子的?”

周拂尘高谈阔论,却有些答非所问,“鄙人也曾留学欧美,见识过中西两种文化。

我认为,还是被中国文化教化过的女人最值得爱!女人这一生,就应该忠于自己的的丈夫,忠于自己的家庭,忠于丈夫的名誉。

那种水性扬花朝秦暮楚的女人,是最要不得的……我选择素斐,也正是这个原因!”

满堂的宾客们都有些意外,谁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番理论来。

不过很快有人打破尴尬,“说得好!来,来,来,让我们为美丽忠贞的新娘干一杯!”

只东方楚与柳忆眉懂得其中的原委。

周拂尘少年得志,心高气傲,他从没输过,也从未被拒绝过,他所见过的女孩,都像陈素斐一样,对他死心塌地,百依百顺……萧太清的作为,不啻于当众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所以他恨萧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