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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荔枝花突然把我喊到一边,说:“臭丫头,你给老子注意点。”我说:“怎么啦?”她说,你整你小妹,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说,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这是屁话,连安香自己都不相信。荔枝花气咻咻地坐在那里,嘴巴里嘀嘀咕咕地骂我,说这么厉害,长大了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呢。

看到她气着,我很开心。我出门走在环形的上坡路上,嘴里哼起了小调,世上只有妈妈好啊妈妈好,走啊走,走啊走,哪里有不平哪里有我。路真的很破旧,坑坑洼洼,我走了许多年,一直就是这样的。但是路真的很美,坑坑洼洼里填满了落叶。周边的树,灌木还在绿啊,桦树金黄啊,一片一片的叶子在风中翻飞,反射着斑斓。银杏的叶子落得到处都是。枫树红了,有的红在天上,有的红在地上。更多的树木,我叫不出名字的树木,颜色浅浅深深,叶子疏疏密密。一辆汽车走过,叶子全跟着飘逸。哗,起来;沙沙沙,躺下去。我跟着那些活动的叶子跑,追了一会黄色的叶片,再追红色的叶片。追到路的最高处时,我一抬头呆了。谈默从对面走过来,身上背了一个米黄色的大背包,手里拉着一个胖胖的女孩。对,那一定是谈默,我几年没有见到的谈默,他高大了不少,腮和额角看上去都硬朗了许多。没错,那就是谈默,但是他的手上拉着一个胖胖的女孩。我呆了。我站在那里,等着他们走到我面前,我喊:“谈默哥哥!”

他们站住,一齐看着我,疑惑万分地看着我。“谈默哥哥。”我忍不住笑起来,又喊了一声。

“天啊,老天啊。”谈默惊得张大了嘴巴。他的牙齿又整齐又白。

“天哪,真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他继续惊叹,“天哪,你长这么大了,这么漂亮啊,小妹。”

我就站在那里,傻笑。谈默语无伦次,一会儿惊叹我,一会儿用手向那个胖女孩比划我从前的高矮。胖女孩一声未吭,眯着眼睛看我。胖女孩的皮肤真好啊,我后来都不记得她的相貌了,只记得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好皮肤。也许南方女人才有这样的皮肤吧。这使我后来的几天,当谈默一次一次脱掉我的衣服的时候,我真的很自卑啊,我感觉自己像一双从工地里走出来的皮鞋,遇到了一双模特儿高傲长腿在闪光灯里的嫩皮长靴。

“你根本不要比,她就是白和胖一些,南方水多养的,未必就是漂亮。”当天晚上,谈默偷偷地溜到我家,把我约出来,在环路下坡右拐的一条巷子里,他开了一个小旅馆的房间,快手利脚地脱去了我的衣服。“你的皮肤才是最美的,至少颜色健康。她那是脂肪的光泽,不一定就是美。”

我那时不懂什么健康美,什么不健康美。难道不是越白越漂亮吗?

“当然不是。你看哈利·贝瑞,黑人,黑珍珠,美国的,先做模特,红啊,再做演员,红啊。不就是那个黑皮肤吸引人吗。”谈默挤进了我的身体,我疼得出了一身汗,想叫。谈默说,别叫,人家听到了不好。我就哭起来,谈默说,别哭,这是美好的事情啊,怎么着也不应该哭啊。于是我没有声音,咬着牙哭。谈默用嘴巴吸我的眼泪。我几乎昏过去了。我忍受疼痛,但是依然紧紧地抱住他的肩膀。完了后,我说谈默哥哥,你会离开我吗,你会娶那个女孩吗?“不会。”他点了一根烟抽,望着床单上一汪血,就说了这两个字:不会。

抽完这根烟后,他又一次挤进我的身体。就这样,他每天晚上八点钟前后偷偷溜进来,十一点离开。有时候,白天也偷偷溜进来。我就待在房间,等他来的时候,给我带吃的,方便面,肉包,几块大饼子,还有卤牛肉。我在里面待了整整三天三夜。我不想出去,就是出去恐怕走路也困难。我在小房间里走走停停,挪步有些艰难,我的身体真是很痛很累,但是,我感到自己连血液里都流着谈默的气味。我真喜欢那种气味啊。三天里,谈默一直就这样,脱我的衣服,脱自己的衣服,穿自己的衣服。后两天他沉默寡言。最后一天,他穿衣服穿到一半,光着上身,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那样子很伤心。我知道,他也许是为我才哭的。我心里很高兴,走过去,也蹲在地上,陪着他掉眼泪。他说:“安芬妹妹,我打小就喜欢你。可是我现在有对象了。你这么小,等你高中毕业大学毕业,长大了我都快老了,家里早就催我结婚了。”

我说:“你要跟那个胖姐姐结婚吗?”

他说:“我们已经领证了。”

我说:“你喜欢她吗,她喜欢你吗?”

他说:“我不喜欢她呀。但是我们的爸妈都挺喜欢的。我不能回来,我要在外面待下去,在南方闯出来,闯成一个人样。我爸爸你知道的,他特别凶狠,说既然出去上大学了,别再回来这个冷不拉叽的小地方,给老子丢人现眼!我回不来呀,而且我回来我更不能娶你的,我爸妈会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