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6/7页)

佐伯律师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圆眼中蕴含着光彩。那张宽下巴越发显得四四方方,看上去十分紧张。欲将杀人罪化为无罪的野心正在熊熊燃烧。看这气势,就算免除律师费他也极可能接下这个案子。

伊佐子偷瞧了盐月一眼。盐月发出一声轻咳。伊佐子希望石井宽二在牢里待得越长越好,而律师却想追求功名,夹在两人之间的他显然是左右为难。

检察官主张的杀人罪名一旦通过公审,恐怕石井不是死刑就是无期徒刑,最轻也会判十年以上。这才真的叫永远分离呢。然而,就在伊佐子欢欣雀跃之际,这位年轻律师却错会了委托人的意图。

“之前我去过三次拘留所,见到了石井君。”

佐伯律师说这话时,伊佐子吓了一跳。

“石井君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也不知律师这话是说给盐月还是伊佐子听的。然而,即便如此伊佐子还是转开了视线。石井对律师说了他和自己的关系吗?

“石井君可精神了,气色不错,也没怎么灰心丧气。”

这信息是想传达给谁?佐伯清晰的语声并非只流向伊佐子。

“石井君断然否认自己有杀意。他说乃理子小姐是喝安眠药自杀而死的。而且,因为石井君有了喜欢的女人,两个人总是没完没了地吵架。那天也是,他和乃理子小姐发生了严重的口角。在厨房的时候,石井君见乃理子小姐扑过来,就把她的手一甩,结果她仰面倒地,脑袋撞在了洗碗池的角上,后来去看了医生。也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所以她策划了一次假自杀,好来刁难石井君,结果就假戏真做了。治完伤从外科医生那儿回来时,有石井君的朋友大村和浜口在一旁照料。这两个人的名字也在警方的证人笔录中出现过,他们都说当时乃理子小姐并无异状。当然,治伤的医生也说了,虽然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但不会是致死原因——这位外科医生的证人笔录中有这句话。石井再三强调了这一点……对了,我认为检察官只看了警方的证人笔录,不把大村君和浜口君列为检方证人,是因为他俩都表示乃理子精神头不错。换句话说,就是与检察官的主张不一致!”

由此伊佐子也明白了,检方为何没有传唤大村和浜口。然而,律师嘴中吐出的下一句话又把她吓着了。

“当然,进入公审阶段后,我会请大村君和浜口君以我方证人的身份出庭。我打算最近和他俩接触一下……”

昨天盐月说会钳制住律师,看这情形他根本就没有付诸行动。伊佐子只能呆看着佐伯那张四四方方、长满青色胡茬儿的下巴。

“你不用那么担心。”佐伯律师先走一步后,盐月对伊佐子说。他的脸上也略有难色。

“我还什么都没对佐伯君说,所以他才会那么起劲。不过,和上次见面时相比,他的劲头又大了很多,挺让人吃惊的。多半是起了追求功名的心吧。”

“那个律师要是见了大村和浜口,让他们做证人可就糟了。难得检察官还抛弃了这两个人……”

“今天因为你在,所以我没敢说。我会再找律师的,叫他别让那两个人做证人。”

“不快点的话就来不及啦。律师先生没准儿会在你说之前就去接触他们。”

“这倒也是,那我今晚就跟佐伯君再见一次面吧。对了,大村和浜口那边我另外想了对策,不会让他们乱说话。”

那个大笑着向两人递上名片的胖男人浮现在了伊佐子眼前。

“那个找上大村和浜口的人是什么来头?”

“是说那个男的吗?那个人可是很可怕的。”

“右翼?”

难道是黑社会?不过这话毕竟说不出口。

“啊,没错,而且还是高层那边的。他恰到好处地把那两位镇住了,所以他们应该不敢乱说你的事。那人所在的组织名头极大,而大村和浜口又有点流氓腔,反而要比普通人更害怕。”

“大村受了恐吓,会不会起反感,反而把事情搞糟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也不是光知道吹胡子瞪眼。现在他多半已经把那两位请进酒馆了。不过,这家伙哄人的声音有多瘆人,大村和浜口应该也领教过了吧。”

“是吗?”

伊佐子觉得盐月又可靠起来了。

“今晚和佐伯君碰头时,我会把你和石井的关系说出来。因为律师委托人毕竟是你嘛,佐伯君可能也隐隐地猜到了。光靠人情是不能长久的。而且,你想求人家不暴露你的名字,为被告辩护时留一手,就得做到一定程度的开诚布公,否则是说不过去的。”

“也是,那好吧。”

伊佐子想到了佐伯的下巴。

“这也没到忍辱负重的程度吧。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律师,对人情世故通晓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