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3/4页)

避雷针推销员握住他的手。“我叫杜黑,”他说,“安德鲁·杜黑。”他一口喝干了半杯啤酒。

“很高兴认识你,”卡立克说。他走开把一杯龙舌兰酒送到一位板着脸的年轻妇女那里,然后又回到杜黑那里,“从远地来?”

“是的,”杜黑承认说。“我是推销员。”他向四周扫了一眼。“这里总是这么安静吗?”

“不。周末非常热闹,私人聚会很赚钱——如果有人来开的话。我没有饿肚子,但也没有开一辆卡迪拉克车。”他伸出一根手指指指杜黑的杯子。“再来一杯?”

“你自己也再来一杯吧,卡立克先生。”

“叫我布鲁斯,”他笑了。“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当卡立克拿着啤酒回来时,避雷针推销员说:“我进来休息一下,不是推销任何东西的。但既然你提到了……”他把样品箱提起来放到吧台上,那里面发出订订挡挡的声音。

“啊,开始了。”卡立克说,笑了起来。

两个下午的常客走过来看杜黑在推销什么,一个是老人,他的右眼睑上有颗疙瘩,另一个是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年轻人。那个板着脸的女人继续在看电视。

社黑拿出三根杆子,一根长的顶端有个钢球,一根短点的、还有一根是陶瓷的。

“这到底是什么?”卡立克说。

“避雷针,”那个老头说,哈哈笑起来。“他要拯救这个酒吧,使它免遭上帝的谴责,布鲁斯,你最好听听他的话。”

他又笑起来,穿灰色工作服的人也跟着他笑,卡立克的脸阴沉下来,避雷针推销员知道他本来有可能做成的一笔生意现在泡汤了。他是个优秀的推销员,知道个性和环境的奇怪组合有时会使得生意完全不可能做成,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他坦然接受这一现实,不过还是开始说后了,这主要是出于一种习惯。

“我刚从我的汽车出来时,偶然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建筑物没有安避雷针,而且这栋房子是用木头建成的,现在以很低的价格,我可以保证……”

“保证今天下午四点雷电要击中这个地方。”穿灰工作服的人咧嘴一笑说。那个老人哈哈笑起来。

“先生,我不想冒犯你,”卡立克说,“但你看到那个了吗?”他指指电视旁一块小木板上的金色钉子,钉子上是一叠纸。“那些都是帐单。它们必须在每月十五日付清。你看到这里喝酒的人有多少了吧?·我必须小心。我必须……”

“这正是我的观点,”杜黑插话说,“你必须小心。买三四根避雷针并不是浪费。你长期在这里营业。你不想在夏季的某一天让雷电把你的房子夷为平地吧,是吗?”

“他才不在乎呢,”老头说,“他会得到保险金,然后去佛罗里达。是吗,布鲁斯?”

卡立克厌恶地看着老头。

“好吧,让我们谈谈保险金,”避雷针推销员插话说。穿灰工作服的人已失去兴趣,走开了。“你的火灾保险费会降低……”

“保险费是一次付的,”卡立克坦率地说。“瞧,我就是付不起这笔钱。对不起,如果你明年再跟我谈的话……”

“好吧,也许我会的,”避雷针推销员说,他放弃了努力。“也许我会的。”在被雷电击中这前,谁都认为自己不会被击中的,干这一行总是碰到这种情况。你无法使卡立克这样的人明白,买避雷针是他能购买的最便宜的一种火灾保险。但杜黑很看得开,毕竟,他本来只是想进来休息一下的。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在乎,他又要了一杯啤酒。但这次他没有为卡立克也要一杯。

老头坐到他身边的凳子上。

“大约十年前,有个家伙在高尔夫球场被雷电击中,”他说,“一下子击死了他。现在,一个人头上可以插根避雷针,对吗?”他哈哈笑起来,一股酒气喷到杜黑的脸上。杜黑客气地微微一笑。“听说,他口袋里的硬币都烧化了。雷电是个很有趣的东西,真的。我记得……”

有趣的东西,杜黑想,让老人的话从他身上流过,在适当的时候点点头。有趣的东西,对,因为它不在乎击中谁或击中什么,或什么时候。

他喝完酒,走出酒吧,拎着样品箱。热气扑面而来,但他仍在空旷的停车场停了一下,抬头看着什么也没安的屋顶。1973年,最贵的是二十九元九角五分,那个人却付不起这钱,他第一年就能节约七十元的保险费,但他却不肯买——当那些小丑站在一边瞎说时,你无法说服他。

也许某一天他会后悔的。

避雷针推销员钻进他的贝克汽车,把样品箱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打开空调,向西驶去,把正在酝酿的风暴甩在身后。

1974年年初,瓦尔特·赫兹列特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他和莎拉举行了一次聚会,他的朋友,她的朋友,以及他们共同的朋友都来了,总共四十多人,啤酒像水一样供应充足,当喝完后,瓦尔特说他们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赶出去。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在凌晨二点),瓦尔特从门口回来,发现莎拉在卧室,一丝不挂,除了鞋和他借钱为她生日买的钻石耳环,他们做了两次爱,然后昏昏入睡,直到炔中午时才醒来,仍然晕晕乎乎的,大约六周后,莎拉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们俩都相信是在聚会那天晚上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