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照亮我的路(第4/7页)

10月底他们走出屋子时,萝瑞塔穿了一身白。那天晚上,在一场五旬节教派的帐篷布道会上,她宣布她穿白色完全不是自己的决定,乃是耶稣基督的决定,而她的余生将奉献给耶稣的教诲。那天晚上,在招潮蟹湾原的布道会帐篷里,萝瑞塔登上舞台,讲述恶魔的酒精、海洛因和大麻导致她堕入了罪恶世界,放纵的私通导致卖淫,又导致了更多的海洛因,以及那些罪孽又堕落的夜晚。她知道耶稣不让她记得那些夜晚,免得她羞愧得自杀。但他为什么要她活下去?因为他希望她向坦帕、圣彼得斯堡、萨拉索塔、布雷登顿的罪人们说出他的真理。如果他觉得有必要,她要把这消息传遍佛罗里达州,甚至传遍全美国。

和众多曾站在布道会帐篷里的演讲者不同的是,萝瑞塔演讲的内容里没有末日的火与硫黄。她声音从不提高,事实上,她的语调轻柔到很多信众都得身体往前倾。她偶尔会往旁边看父亲一眼——自从她回来后,费吉斯就变得颇为严厉而难以接近——她会语调悲伤地讲述一个堕落的世界。她并不宣称自己了解上帝的旨意,只说她听到基督悲叹自己的子民堕落至此。这个世界有太多良善可以拯救,太多美德可以收割,只要播下善德的种子。

“很多人说,这个国家很快就会回到放纵饮酒的绝望中,丈夫们因为朗姆酒而殴打妻子,因为黑麦威士忌而染上性病,因为琴酒而懒惰、丢掉工作,而银行也会没收更多人的房子,让这些人流落街头。别怪罪银行。别怪罪银行,”她低声说,“怪罪那些从罪恶中获利的人,怪罪那些兜售肉体、以酒精消磨人的意志而从中获利的人吧。怪罪私酒商和妓院老板,还有容许他们在这美好城市与上帝眼前散播污秽的人们吧。为他们祈祷,然后请求上帝指引。”

上帝显然指引一些坦帕的善良市民去突袭几家考克林-苏亚雷斯帮的夜店,拿斧头砍破装朗姆酒和啤酒的木桶。乔得知消息后,就和迪昂去找了一个住瓦瑞科的钢桶匠,把所有酒馆里的木桶都放进钢桶里。谁上门来砍桶子,谁就活该手肘脱臼。

有一天,乔正坐在他雪茄出口公司的办公室里——这家完全合法的公司每年都要赔上一大笔钱,业务是把顶级烟草出口到爱尔兰、瑞典、法国这些雪茄从未流行的国家——厄文和他女儿走进前门。

厄文对乔迅速点了个头,但不肯看他的眼睛。自从乔把他女儿的那些照片拿给他看过之后,这两年他就一次都没有看过乔的眼睛,乔估计他们在街上遇见过至少三十次了。

“我家萝瑞塔有话要跟你说。”

乔抬头看着那个穿着白衣裳的年轻美人,还有她明亮、湿润的双眼。“是的,小姐。请坐。”

“我宁可站着,先生。”

“那就随你吧。”

“考克林先生,”她说,十指紧扣放在身前,“家父说,你以前心底是个好人。”

“我还不知道那个人离开了呢。”

萝瑞塔清清嗓子:“我们知道你的慈善行为。也知道你选择一起居住的那位女人所做的善事。”

“我选择一起居住的女人。”乔说,只是想说说看。

“是的,没错。我们知道她在伊博社区,甚至在大坦帕地区,做了很多慈善工作。”

“她有名字的。”

“但是她所做的善事,本质上非常短暂。她拒绝所有宗教方面的联系,完全拒绝尝试接受真主。”

“她的名字是格蕾西拉。而且她是天主教徒。”乔说。

“除非她公开接受天主,让天主指引她的善行,否则无论她的用意多么良善,她还是在协助魔鬼。”

“哇,”乔说,“这一点你完全把我搞糊涂了。”

她说:“幸运的是,我没搞糊涂。尽管你做了那么多好事,考克林先生,但你知我知,都不能抵消你的罪孽,还有你对天主的疏远。”

“怎么会呢?”

“你从其他人的非法嗜好中牟利。你利用他人的软弱,他人对懒惰和贪食的需要,以及对色欲行为的需要,从中牟利。”她朝他露出忧伤而温柔的微笑,“但你可以摆脱这些的。”

乔说:“可是我不想。”

“其实你很想。”

“萝瑞塔小姐,”乔说,“你好像是个不错的人。我也知道自从你开始布道之后,殷格斯牧师的会众增加到三倍。”

厄文举起五根手指,眼睛还是看着地上。

“啊,”乔说,“对不起,所以会众是翻了五倍。老天。”

萝瑞塔始终保持微笑。那笑容温柔而忧伤,其中表明:你还没说出口,她就已经知道了一切,而且她认为那些话毫无意义。

“萝瑞塔,”乔说,“我所贩卖的产品太受大家喜爱,所以禁酒令几年内就会废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