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照亮我的路(第3/7页)

“不能在教堂,没办法。”

“好吧……”

“可是我们算是结婚了,对吧?”

“没错。”

“所以我想在自己的名字后头加你的姓。”

“格蕾西拉·多明加·马爱拉·罗沙里欧·玛丽亚·康赛塔·科拉莱斯·考克林?”

她扇了他手臂一记:“我的名字没那么长。”

他靠过去亲她一下,又往后坐正身子。“格蕾西拉·考克林?”

“对。”

他说:“这是我的荣幸。”

“啊,”她说,“很好,我买了一些房子。”

“你买了一些房子?”

她看着他,褐色的双眼无辜得像小鹿的眼睛。“三栋,连在一起的。就是以前佩雷斯雪茄厂旁边那一排。”

“在棕榈大道上?”

她点点头:“我想在那里,收容被抛弃的妇女和他们的孩子。”

乔不惊讶。最近除了那些女人之外,格蕾西拉很少谈别的话题。

“那你拉丁美洲政治的崇高理想呢?”

“我爱上你了。”

“所以呢?”

“所以你限制了我的行动能力。”

他大笑:“是吗?”

“很严重呢。”她微笑,“有可能行得通的。或许哪天我们甚至可以从中获利,让它成为世界各地的模范。”

格蕾西拉以前梦想着土地改革,还有农民权利和财富公平分配。她以前相信本质上的公平,而乔认为这个概念老早就不存在于地球上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世界各地的模范。”

“为什么不可能呢?”她跟他说,“一个公平的世界。”她朝他泼泡泡,好显示自己是半开玩笑的,但其实她很认真。

“你的意思是,每个人都能满足自己生活所需,成天围坐在一起唱歌,还有微笑?”

她把肥皂泡沫弹到他脸上:“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一个美好的世界。为什么不可能?”

“真贪心。”他说,举起双手,“看看我们住的地方。”

“可是你有回馈。你去年把我们四分之一的钱捐给了冈萨雷兹诊所。”

“他们救了我的命啊。”

“前年你还盖了那栋图书馆。”

“这样他们才能买我想读的书啊。”

“可是那里头所有的书都是西班牙文的。”

“不然你以为我要怎么学会西班牙文?”

她一脚跷在他肩膀上,用他的头发搔着自己脚底外侧的一块痒处。她的脚停在那儿,他吻了一下,发现自己再度处于这种时刻,体验到一种全然的宁静状态,难以想象天堂怎么比得上——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她的情谊装在他口袋,她的脚在他肩上。

“我们可以做点好事。”她说,垂下视线。

“没错。”他说。

“尤其是在经历过这么多不好的事之后。”她轻声说。

她看着自己胸部底下的肥皂泡沫,迷失在思绪中,整个人出神了。看起来,她随时都会起身去拿毛巾。

“嘿。”他说。

她抬起眼皮。

“我们不是坏人。或许我们也不是好人。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们都很害怕。”

“谁很害怕?”她说。

“谁不害怕?整个世界都很害怕。我们告诉自己说,我们相信这个神或那个神,相信这个来生或那个来生,或许我们真的相信,但同时我们又都想着,‘如果我们错了呢?如果只有这辈子呢?狗屎,那我最好给自己弄一栋大房子和一辆大车,还有一大堆漂亮的领带夹跟珍珠握柄的手杖——’”

她大笑起来。

“‘还有一个可以洗我屁股和腋下的厕所。因为我需要这些东西。’”说到这里他也低声笑了,但笑声逐渐消失,“‘不过,等一下,我相信上帝。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不过我也相信贪婪。只是为了安全起见。’”

“所以原来一切就是这样——因为我们害怕?”

“我不知道一切是不是这么回事,”他说,“我只知道我们都很害怕。”

她捞起肥皂泡沫,像一条披巾似的围在脖子上,点点头。“我希望能做点事情。”

“我知道。听我说,你想救那些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很好。我就是爱你这点。但有一些坏人,他们会想阻止那些女人逃离他们的掌握。”

“我知道。”她语调毫无起伏,等于是在告诉他:如果他以为她不知道,那就太天真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几个手下。”

“几个?”

“先给我四个吧。不过,我的爱人,”她朝他微笑,“我要你手下最凶悍的。”

也是在这一年,厄文·费吉斯局长的女儿萝瑞塔回到了坦帕。

她父亲陪着她下了火车,两人紧挽着手臂。萝瑞塔全身从头到脚都穿戴着黑色,好像在服丧,从厄文紧挽着她手臂的模样看来,或许她真的在服丧。

厄文把她关在海德公园的家中,一整个秋天都没人看见他们两个。厄文去洛杉矶接她时就请了假,回来后请假时间又继续延长。他太太带着儿子搬出去了,邻居说他们唯一听到过从他们家传出来的声音,就是在祈祷。不过也有人争辩说是在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