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是任何人的孩子(第3/8页)

乔想了一下:“不过只要花两个星期,就能帮她弄到假证件,对吧?”

“那当然。说不定更快。”

“那我就可以送她回去,她可以看看这个浑蛋坐在酒吧里,然后她会……她会怎么样,艾斯特班?你觉得这样她会跟他离婚吗?”

他耸耸肩:“乔瑟夫,听我说。她爱你。我认识她一辈子了,也看过她谈恋爱。可是你?哗。”他睁大眼睛,用帽子朝脸扇着风,“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受。而且你千万别忘了,她花了过去十年,把自己定义为革命分子,现在她醒来,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把那一切都抛在脑后——她的信仰,她的国家,她的使命,还有,没错,她愚蠢的丈夫——去跟一个美国黑帮分子在一起。你以为她能轻易跟自己承认这件事吗?”

“为什么不能?”

“因为这么一来,她就得承认她是在咖啡馆里搞革命,是个假货。她不会承认的。她只会加倍奉献在革命事业上,同时对你保持一点距离。”他摇摇头,陷入沉思,抬头望着天花板,“这些话一说出声,听起来还真是疯狂。”

乔揉揉脸:“一点儿也没错。”

有两年,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在他们这一行能维持这么久,可真是难得一见——直到罗伯特·德鲁·普鲁伊特来到坦帕。

星期一乔和艾斯特班谈完之后,迪昂进来跟他说,RD抢了他们另一家夜店。大家叫罗伯特·德鲁·普鲁伊特为RD,自从他八个星期前出狱,来到伊博讨生活之后,就成为每个人的隐忧。

“为什么不能找出这个浑蛋,把他给做了?”

“三K党可不会高兴。”

近来三K党在坦帕势力庞大。他们向来力主禁酒,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不喝——其实他们喝,而且常常喝——而是因为他们相信,酒精会让有色人种有权力的幻觉,导致不同种族间的私通;此外他们认为,饮酒是天主教徒的阴谋,要把脆弱的种子散播到真正的信仰实践者身上,以达到天主教接管世界的目的。

三K党是在股市崩盘之后才进入伊博的。一旦经济恶化,就开始有绝望的人相信那种“白人至上”的观念。以“末日的火与硫黄”宣教的牧师,看到传教帐篷里的听众增加,也是同样的道理。人们迷失又害怕,但三K党私刑的绳索碰不到银行家或股票经纪人,于是转而寻找离家比较近的目标。

他们找到的,就是长年有劳工抗争记录和革命性思想的雪茄工人。三K党终止了罢工潮。每回罢工者聚集,三K党就会冲入会议,对着所有人开枪。他们在一名罢工者家的草坪上烧了一个十字架,又以燃烧弹攻击十七街另一个罢工者的房子,还强暴了两个从雪茄工厂走路回家的女工。

罢工于是停止了。

RD·普鲁伊特去瑞福镇的州立监狱农场坐两年牢之前,本来就是三K党,所以没理由认为他出狱后不会立刻重新归队。他抢的第一家酒吧,是位于二十七街一家小杂货店背后的小酒馆,隔着铁路的正对面是一栋霰弹枪式木屋,谣传就是当地由凯文·波瑞加指挥的三K党总部。RD打开那家酒吧的钱箱时,他指着最靠近铁轨的那面墙说:“我们都被监视了,所以最好不要找警察。”

乔听说后,就知道这个人是智障——地下酒吧被抢了,哪个笨蛋会报警?但他的三K党背景让乔迟疑,因为三K党正等着像乔这样的人出面。他是天主教徒北方白佬,跟拉丁人、意大利人、黑人合作生意,同居的是一个古巴女人,而且赚钱是靠贩卖魔鬼的朗姆酒——三K党最恨的事情,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事实上,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们正是想逼他出面。三K党的基层士兵可能是一群近亲交配的白痴,只在三流小学受过四年级的教育,但他们的领袖通常会聪明一点儿。凯文·波瑞加是当地的罐头厂老板兼市议员,除了他之外,谣传这个团体还包括第十三巡回法院的富兰克林法官、十来个警察,甚至还有《坦帕观察家报》的发行人霍普·休伊特。

在乔看来,另一个更加重大的麻烦是:RD的姐夫是绰号“鹰眼厄文”的厄文·费吉斯,此人更正式的身份是坦帕市警察的局长。

自从他们1929年认识后,费吉斯局长曾找乔去问过几次话,只是为了表明他们关系的敌对本质。乔会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有时厄文会请他秘书送柠檬水给他们喝,乔会看看他办公桌上的照片——漂亮的老婆,两个苹果色头发的孩子,儿子迦勒酷似他老爸,女儿萝瑞塔则还是那么美,乔每次看到她都头脑糊涂。她是希尔斯伯勒高中的返校节女王,从小就在当地戏剧圈赢遍了各种奖项。所以当她毕业后到加州好莱坞发展时,没有人觉得惊讶。就像所有人一样,乔也等着随时看到她登上大银幕。她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光,可以让周围的人像飞蛾似的扑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