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所有罪孽深重的圣人(第4/6页)

德贾维斯耸耸肩:“我看是十年。”

“在查尔斯城州立监狱?”托马斯摇摇头,“那等他出狱,整个人也就完了。”

“死了三个警察呢,托马斯。”

“可人不是他杀的啊。”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会被判死刑。如果这不是你的儿子,而是换了其他人,那你就会希望他坐二十年牢。”

“但他是我儿子。”

医师们走出病房。

其中一个停下来对托马斯说:“不知道他的脑壳是什么做的,我们猜不是骨头。”

“什么?”

“他没事。没有颅内出血,没有失去记忆,也没有语言障碍。他的鼻子和一半的肋骨都断了,另外血尿状况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我看不出有任何脑部损伤。”

托马斯和杰克·德贾维斯走进病房,坐在乔的病床旁边,乔肿起的黑色眼睛看着他们。

“我错了,”托马斯说,“大错特错。当然,我没有借口。”

乔张开交错着缝线的黑色双唇:“你觉得不该让他们打我吗?”

托马斯点点头:“对。”

“老爸,你对我变得心软了?”

托马斯摇摇头:“我该自己动手的。”

乔从鼻子里冒出轻笑声:“无意不敬,老爸,我很高兴是你的手下动手。要是换了你,我这条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托马斯露出微笑:“所以你不恨我了?”

“就我的记忆,这是十年来我头一次喜欢你。”乔想从枕头上抬起头,但没有成功,“艾玛人呢?”

杰克·德贾维斯想讲话,但托马斯摇手阻止他。他坚定地看着儿子的脸,告诉他在马布尔黑德发生的事情。

乔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反复思索着,有点绝望地说:“她没死。”

“孩子,她死了。虽然那天晚上警方立刻抢救,但唐尼·纪石勒早就摆明了宁死也不愿意被活捉。她一坐上那辆车,就注定非死不可了。”

“没有尸体,”乔说,“所以她没死。”

“乔瑟夫,当初泰坦尼克号上的乘客,有半数都没找到尸体,但是那些可怜人的确是死了。”

“我不会相信的。”

“不会,还是不能接受?”

“一样。”

“差得远了。”托马斯摇摇头,“我们已经拼凑出那天夜里的一些状况了。她是阿尔伯特·怀特的情妇。她出卖了你。”

“没错。”乔说。

“然后呢?”

乔露出满面笑容:“我才不在乎。我为她疯狂。”

“疯狂不是爱。”他父亲说。

“不然是什么?”

“疯狂。”

“无意不敬,老爸,我曾亲眼目睹你十八年的婚姻,那并不是爱。”

“没错,”他父亲同意,“你说得对。所以这方面我很内行。”他叹了口气,“无论是不是爱,她反正都死了。就像你妈一样,愿上帝让她安息。”

乔说:“阿尔伯特呢?”

托马斯坐在床的边缘:“不见了。”

杰克·德贾维斯说:“不过谣传他在跟警方谈条件,要回来投案。”

托马斯转头看着他,德贾维斯点点头。

“你是谁?”乔问德贾维斯。

德贾维斯伸出手:“我是杰克·德贾维斯。”

从托马斯和杰克进入病房后,乔肿起的双眼第一次睁得那么大。

“要命,”他说,“我听说过你。”

“我也听说过你,”德贾维斯说,“很不幸,全州的人都听说过你。另一方面,你父亲所做过最糟糕的决定,到头来反倒可能是你最幸运的事情。”

“怎么说?”托马斯问。

“你让手下把他给打成重伤,就让他变成了受害人。检察官不会想起诉他。他还是会起诉,但是很不情愿。”

“现在的检察总长是邦德兰,对吧?”乔问。

德贾维斯点点头:“你认识他?”

“听说过。”乔说,淤青的脸上露出恐惧。

“托马斯,”德贾维斯问,小心翼翼看着他,“你认识邦德兰吧?”

托马斯说:“对,我认识。”

凯文·邦德兰娶了个贝肯山的名门千金,生的三个女儿都出落得亭亭玉立,其中一个最近嫁入了大名鼎鼎的洛吉家族,成了社交圈的一大盛事。邦德兰拥护禁酒令不遗余力,毫无畏惧地反对各种罪恶行为。他宣称,那些罪恶都是过去七十年涌入这块伟大土地的下层阶级和劣等民族制造出来的。而过去七十年的移民,主要就是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因此邦德兰的意思并不难了解。等到几年后他要竞选州长时,他在贝肯山和后湾区的金主们就会知道他是合适人选。

邦德兰的秘书带着托马斯进入他位于科比街的办公室,离开时带上门。原本站在窗边的邦德兰转过头来,双眼不带感情地看着托马斯。

“我一直在等你。”

十年前,托马斯带人临检一家旅舍时,碰到了凯文·邦德兰。当时邦德兰身边有好几瓶香槟酒,以及一名裸体的墨西哥裔年轻男子。结果一查之下发现,那名男子除了卖淫之外,还曾是庞丘·维拉所率领的“北方联盟”的成员,正因叛国罪遭到墨西哥政府通缉。托马斯把那名革命分子驱逐出境,然后让邦德兰的名字从逮捕日志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