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3(第5/8页)

刚才在地下室的时候伯恩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愿望,那是被记忆唤起的——他想起了一种审讯技巧,可以用在那些特别能抵抗常用审讯手段(如酷刑和感官剥夺)的对象身上。伯恩突然间确信,如果让采维奇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让这个在狭窄的牢笼里关了好几天的家伙感受一下外界宽敞的空间,那么他就会深切地认识到如实回答伯恩的问题会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好处。当然,他也会明白自己可能失去的一切。

“你把那些触发放电器卖给谁了?”伯恩问道。

“我已经告诉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女人了。我不知道,那只是电话里的一个声音。”

伯恩深感怀疑。“你平常卖触发放电器就通过电话?”

“出价五百万就行。”

有可信之处。但这是实话吗?

“男的还是女的?”伯恩说。

“男的。”

“口音呢?”

“英国口音,这我都已经跟他们说过了。”

“说得再准确点。”

“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是让你再想想,好好想想。多想一会儿,然后告诉我你记起了什么。”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采维奇在一株北美海棠纵横交错的阴影中站住了,“等一下。好像……我可不敢保证啊,但那人说话时好像还带着一点其他地方的口音,感觉像是别的国家,也许是东欧地区吧。”

“你在乌克兰生活过几年,不是吗?”

“你可难住我了,”采维奇皱起了眉头,“要我说……我觉得他有可能是斯洛伐克人。有那么一点儿……可能是乌克兰南部。我在黑海北岸的敖德萨待过一段时间,你知道,那个地方的口音比较特别。”

伯恩当然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心中默默地倒数着时间,过不了多久蒂姆·海特纳就会拿着已被“破解”的密码来找他们。

“你还是在对我撒谎,”伯恩说,“买主来取货的时候你肯定见着他了。”

“我真的没见到他。交易是在秘密放置点完成的。”

“就凭电话里的一个声音?得了吧,采维奇。”

“真的是这样。他告诉了我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把一半的货放在那儿,一个小时之后再回去拿他留下的二百五十万货款。第二天我们才把交易结清。我谁都没看见。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想看见。”

听起来也挺合情合理——而且安排得很巧妙,伯恩心想。如果这是真实情况的话。

“人可是生来就有好奇心的。”

“也许吧,”采维奇点了点头,“但是我可不想死。这个家伙……他的手下在监视那个秘密放置点。他们可能会当场向我开枪。这你是知道的,伯恩。你见识过这种情况。”

采维奇抖出一根烟先递给伯恩,然后自己又拿了一根。他用一包快要撕光的纸板火柴点燃了香烟。看到伯恩正盯着那包火柴,他说道:“牢房里没什么可烧的,所以他们就让我留着了。”

伯恩的脑海中响起一阵回声,仿佛有人在很远处朝他说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说着拿走了采维奇的火柴。

采维奇根本没作出抗拒的表示。他把烟吸进肺里,再轻轻地呼出来,草坪周围的排水沟外传来了汽车驶过的声音。

牢房里没什么可烧的。这几个词在伯恩的脑海里跳来跳去,他的脑袋仿佛变成了一台弹球机。

“告诉我,伯恩先生,你有没有被囚禁过?”

牢房里没什么可烧的。这句话一响起就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阻断了思维和理性。

伯恩发出了一声几近痛苦的呻吟。他推了推采维奇,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伯恩想让他待在亮处。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匆匆朝这边赶来的蒂姆·海特纳。

“你知道自由被别人夺走意味着什么吗?”采维奇手指轻弹,弄掉了粘在下嘴唇上的一点烟丝,“一辈子都得在贫困中度过。贫穷这东西就像是色情杂志:一粘上它就再也别想甩掉。这种没有希望的生活会缠着你不放。你觉得呢?”

伯恩的头开始作痛,刚才那句话的每一个词每重复一次,都像是一把铁锤在他的头盖骨内猛敲。他费了半天劲才想明白采维奇只不过是想重新控制住局面。审讯者千万不能回答被审讯者的问题,这是一条基本规则。一旦他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就会丧失自己的绝对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