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篇 百万案 第四章 儒商、狱医(第3/4页)


楚三官往赵太丞家送完药材,见邱迁骑着驴子,从东水门行了过来。

“邱哥,我正要去寻你。”

“哦?你找见冯宝了?”

“没有,那贼泥鳅一定是躲起来了。不过,我既拿了你的钱,就一定替你做成事。这两天费了我多少脚程,才打问到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月头,有人看见冯宝和一个官员模样的人从前面孙羊店里出来,冯宝像丢了魂魄似的,叫他都不应,那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一定是那个官员跟他说了什么要紧事,他才躲了起来。”

“哦?那个官员叫什么?”

“不认得。你自己去孙羊店,应该能打问得出来。”

“哦,冯宝一般会躲去哪里?”

“脚生在他腿上,谁能管得到?你让我寻冯宝,他若自己躲了起来,就是满京城的捕快一起出动,也找不出来。这怨不得我。我已经替你查问到这个要紧线头,也算是对得住你那些钱了,剩余的四贯我也不要了。”

“可是……”

楚三官见邱迁有些恼,却说不出话来。那呆闷样儿,一看就是没少着骗,着了骗也应付不来。他心里暗暗发笑,又有些不忍,便又道:“虽然你我的债算是结清了,但只要冯宝露半个脑袋出来,我一定第一个替你逮住他。”

“这样……”邱迁又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有件事还要问你。”

“什么?”

“你说和冯宝一起做了件买卖,他还欠你的钱没给,那是什么买卖?”

“这不关你的事。”楚三官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事不能让人知道。

“也许冯宝躲起来和这事有关呢?”

“不会!”

“这买卖和谷家银铺有关?”

“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好了,我该走了!”楚三官不愿再多说,转身就走。


黄胖拿了孙献的一贯钱,却不想理这事。左藏库十万贯钱飞走,虽然神异难信,但毕竟有那么些人亲眼目睹。何况那些人贬谪的贬谪,发配的发配,还能查些什么。

他四处转悠,寻找其他靠得住的生意,但转了一上午都没找见,倒累得一身汗。他想起孙献说每隔五天给一贯钱,到月底一共要给五贯。孙献为人虽然有些轻滑,这钱分开给便是他使滑处,但他急于查明白飞钱一事,应该不至于全然说空话。至少该去打问打问,过了五天,也好回话,设法再讨要一贯钱。

孙献已经打问清楚,当时左藏库俸钱分库一共有十个巡卒,其中四个是外路州的人,只身在京,另有六个家人都在京城。黄胖、皮二、管杆儿三人每个人查问两家。黄胖分到的其中一个巡卒姓梁,兄弟两人,排行第二,他父亲是个木匠,在汴河湾榆疙瘩街开了间车轮铺。

黄胖便慢慢晃到榆疙瘩街,从街口一眼就能看到,左边第二家便是那车轮铺,梁老汉和长子正在店头推刨锯木。黄胖想,直接去问恐怕难问出什么,便走进街口的艄二娘茶铺,店里清静,只有两三个人在喝茶。店主艄二娘扭着胖腰身忙迎了上来:“黄哥,多久没来了?快快坐!”

艄二娘四十来岁,生得肥肥胖胖,原是一个艄公的妻子,那艄公死后,便独自开了这家茶铺。人都忘了她姓什么,就唤她艄二娘。她虽生得小眼厚唇,却爱描描画画,一张大脸擦得粉白,嘴涂得鲜红,希图用这风情样儿多赚些客人进来。熟客们常和她拌嘴逗趣,叫她“骚二娘”。

“骚二娘,来碗杂辣羹。”黄胖笑眯眯坐下。

“呦呦!黄哥你这样一个富贵身量,才吃这些汤水?”

黄胖想着今天已得了一贯钱,又要从她这里探些口风,便笑道:“天黑还早,你急个什么?再上四个灌浆馒头,切半斤羊杂四软,打半角小酒。”

“这才是么。”艄二娘裂开红唇,龇出大牙笑着转身去备办。

酒菜上来后,黄胖先一阵浑嚼烂咽,吃了个肥饱,这才打着响嗝道:“骚二娘,来碗汤。”

“慢慢喝,小心烫哦。”艄二娘端了碗汤过来放下。

“还是二娘最体贴人。你一个人操持这茶铺,太辛苦,我看隔壁那梁木匠勤勤恳恳,又是个鳏夫,不如你们两家合起来做一家,倒是件大好事。”

“呦呦!黄哥又胡嘴胡舌耍弄人,那梁老汉年纪够做我伯父了。”

“那就换他儿子,年纪又轻,又精壮。”

“黄哥越说越歪赖了,”艄二娘伸出肥指戳了黄胖肩膀一下,“你眼里,我只配那些粗粗笨笨的男人?”

“他这大儿是粗笨,不过我听着他家小儿子倒很伶俐,可入得了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