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7页)

我实在烦透了。这个卑劣的小人根本是在勒索我,可惜他找错对象了。“那又怎样,探长?雇主付钱给仆佣是天经地义的事。”

“没错,先生,我也是这么听说的。除了卡罗琳·G太太,她女儿——我记得她叫哈丽叶,跟令堂同名,多么可喜的巧合——也收到您从银行户头汇给她的金钱。先生,小哈丽叶最近才满十四岁,您有时候会喊她凯莉。您给她的钱是用来支出她的私校学费和音乐课费用的。”

“探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多年来卡罗琳·G太太和她女儿哈丽叶·G在人口普查表与家庭所得税记录上都被登录为府上的房客和受雇的女仆。”

我闷不吭声。

菲尔德探长停下脚步看着我:“柯林斯先生,我想说的是,很少有雇主这么大方,先是在前任房客经济陷困时雇用她们,而后又送自己的年轻女仆进优质学校,更别提高薪聘请音乐家为她们授课。”

我疲惫地摇摇头:“菲尔德先生,你大可以放弃这种有欠绅士风范的可悲手段。我的家务事从来没隐瞒过我的朋友,大家都知道我是不婚主义者,不喜欢乏味的中产阶级生活与道德规范。G太太和她女儿已经在我家寄住多年,这点你很清楚,我的朋友们都不介意。卡罗琳多年来一直协助我招待宾客,其中没有任何矫情伪善,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菲尔德点点头,皱皱眉,掐熄他手上残余的雪茄,说道:“柯林斯先生,您的几位男性朋友当然能接受这一切。不过您应该也知道他们到府上用餐时从来不带另一半。这些事当然没有任何矫饰,只除了您在政府单位登载的某些事项。比如您告诉市府普查官员G太太是你的仆人,而某位‘哈丽叶·蒙塔古’则是府上的侍女,现年十六岁。事实上住在您家里的这位G太太的女儿哈丽叶当时才十岁。有关这两位女士的资料您宣誓为真的不止这些。这正足以说明这么多年来狄更斯先生为什么会称哈丽叶这孩子为‘管家’,而称她母亲为‘房东’。”

这番话吓了我一跳。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狄更斯这些戏谑用语,莫非他派人翻查了我不为外人知的私人信函?

“探长,哈丽叶不是我女儿。”我咬牙切齿地说。

“哦,不,当然不是,柯林斯先生。”这老家伙挥动手指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即使最蹩脚的警探也能查到有个叫卡罗琳·康普顿——木匠约翰·康普顿和他妻子莎拉的女儿——嫁给了克拉肯威尔的计账员乔治·G,我想那是1850年3月30日的事,当年的卡罗琳刚满二十岁,乔治·G只比她年长一岁。他们的女儿伊丽莎白·哈丽叶1851年2月3日出生在巴斯郊区的索马塞特。不过您喊她哈丽叶,可能跟您母亲有关,而基于某种只有您自己知道的原因,您有时候会喊她凯莉。很可惜她父亲乔治·G来年患了痨病,1852年1月30日在巴斯附近的墨瑞维恩的住家过世,留下未亡人卡罗琳和刚满周岁的女儿伊丽莎白·哈丽叶。几年后可怜的G太太在费茨罗伊广场附近的查尔顿街经营二手商店,先生,这段您应该知情。当时她无力偿还债务吃上了官司。柯林斯先生,原本这可能会是一场悲剧,甚至免不了牢狱之灾,幸好有位绅士伸出援手。这大约是1856年5月的事。”

“菲尔德探长,”我再次起身,“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我又走向门口。

“还没结束,先生。”他轻声说。

我突然转身面对他,我颤抖的声音与紧握的拳头显示了我的怒气。“先生,你放马过来。我不怕你。你用这种卑鄙无耻的勒索手段逼我背叛我的至交好友,最后除了舆论的取笑与非难,你将一无所获,那也是你罪有应得。先生,我无牵无挂,俯仰无愧。”

菲尔德点点头。他那已经被我唾弃的食指敲着他的下巴。“柯林斯先生,您说得没错。诚实的人必然俯仰无愧。”

我打开门,握着门把的手颤抖不已。

“先生,在我离开前请你告诉我。”菲尔德拿起他的大礼帽走过来,“就算只是为了启发我……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名叫马莎的女孩?”

“什么?”我的声音勉强从紧缩的喉头挤出来。

“马莎小姐。”他重复一次。

我关门速度太快,弄出砰然巨响。卡罗琳不在玄关,但她一定会在附近守候。我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卑鄙的菲尔德却是辩才无碍。“您不可能认识这位马莎小姐,”他说,“她只是个可怜女佣,在私宅或旅馆打工。您真该听听她父母怎么说,真是可怜的一家人,又穷又凄惨。她父母都不识字,他们住在韦斯顿,近百年来她父亲的祖先们世代都在雅茅斯的鲱鱼渔船工作。不过目前马莎的父亲好像在韦斯顿附近到处打零工。马莎两年前离家时才十六岁,在当地旅馆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