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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过程中,玛丽用力从土豆中挑出芽眼,芽眼如冰雹一般在厨房里乱飞。一个芽眼打在我眼睛上,导致谈话暂停。

我一边用手帕擦眼睛,一边说:“你何必如此动气呢?我知道,玛丽,如果你走了,太太会感到非常遗憾的。”

“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对太太有意见,也不会生你的气,先生。”

“既然是这样,难道你不认为自己这样很傻吗?”

玛丽轻蔑地哼了一声。

“审讯之后,我才有点儿生气。我也是有感觉的。但我不想给太太造成什么不便。”

“那就没事了。”我说。

我离开厨房,发现格里塞尔达和丹尼斯正在厅里等我。

“怎么样?”格里塞尔达问。

“她会留下来的。”我说着,叹了一口气。

“伦,”我妻子说,“你一直都这么聪明。”

我很想反对她的看法。我不认为自己做得很聪明。我坚定地认为,再也找不到比玛丽更糟糕的女佣了。我想,任何改变都只可能是好的改变。

不过,我想取悦格里塞尔达。于是,我把玛丽的委屈细说了一遍。

“莱蒂斯一贯如此,”丹尼斯说,“她星期三不可能把那顶黄色的贝雷帽落在这里。星期四打网球的时候她还戴着呢。”

“我觉得可能性很大。”我说。

“她从来记不住把什么东西放在哪儿,”丹尼斯说,我感觉他话语中洋溢的深情的自豪和赞美是完全不合时宜的,“她每天都要丢十几样东西。”

“这个特质非常迷人。”我说。

丹尼斯没理解其中的讽刺。

“她确实很迷人。”他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总有人向她求婚,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如果是在这儿向她求婚,那也是非法求婚,”我说,“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单身汉。”

“斯通博士是啊。”格里塞尔达的眼睛闪着光。

“有一天他请她去看古墓。”我承认。

“他当然这么做了。”格里塞尔达说,“她非常迷人,伦。就连秃头的考古学家都能感觉到这一点。”

“很性感。”丹尼斯自作聪明地说。

然而,劳伦斯·雷丁完全不为莱蒂斯的魅力所动。格里塞尔达自以为是地解释道:

“劳伦斯也很有男性魅力。这种男人往往是喜欢——怎么说好呢——贵格会教徒那种类型的女人。无视礼教,而又羞羞答答的,大家称为冷美人的女人。我想只有安妮能抓住劳伦斯。我想,他们绝不会互相厌倦的。尽管如此,他有点儿傻。他被莱蒂斯利用了,你知道。我想,他绝不会想到她会在意——他在某些方面特别谦虚——但我感觉她是在意的。”

“她无法忍受他。”丹尼斯的语气很肯定,“她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从没见过格里塞尔达用充满怜悯的沉默来回应别人的话。

我走进书房。在我的想象中,房间里依然有一种诡异的气氛。我知道自己必须克服这种心理。一旦向这种感觉屈服,我可能就再也不会用这个书房了。我若有所思地走到写字台前。那个红脸膛、身体健壮、自以为是的普罗瑟罗曾经坐在这里。然而,只一瞬间,他就被杀死了。我现在所站的位置曾经站过一个凶手……

因此,普罗瑟罗不存在了……

这里放着他的手指握过的钢笔。

地板上有一块暗色的污渍——地毯已经送到洗衣店去了,但血迹渗透了地毯,渗进了地板。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我不能用这个房间,”我大声说,“我不能用了。”

这时,我的眼睛瞥到了一样东西——一个亮闪闪的蓝点。我弯下腰,看见在书桌和地板之间有一个小东西,便把它捡了起来。

格里塞尔达走进门时,我正在仔细端详手心里这个玩意儿。

“我忘了告诉你了,伦。马普尔小姐今天晚上要我们晚饭后过去一趟,哄她外甥开心。她害怕他无聊。我说我们会去。”

“很好,亲爱的。”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我握起拳头,看着妻子,说:

“亲爱的,如果连你都不能让雷蒙德·韦斯特少爷开心,这个人肯定很难伺候。”

我妻子说:“别胡闹了,伦。”她脸红了。

她又出去了,我摊开手掌。

掌心里是一只嵌有珍珠的蓝色天青石耳环。

这是一颗非同寻常的宝石,我清楚地记得上次是在哪里见到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