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4页)

帕特摇摇头。

“应该不太久,也就一两个月吧。”帕特略一停顿,又说,“她的遭遇太悲惨,太不值得了。我猜她可能看到了什么,或者注意到了某些事。”

“我真正担心的是晾衣夹子。”马普尔小姐的声音很轻柔。

“晾衣夹子?”

“对。我在报纸上看到的。是真的吗?发现她的时候,她鼻子上夹着一个晾衣夹子?”

帕特点点头。马普尔小姐粉红的面颊顿时涨得通红。

“这一点让我非常非常气愤,不知你能否理解,孩子。这代表一种残忍的、轻蔑的姿态。我能想象出凶手是怎样的人。居然干出这种事!恶毒到这种程度,公然践踏人性的尊严。把人都杀了,还不肯放过。”

帕特缓缓答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她站起身,“最好去见见尼尔警督,这个案子由他负责,这会儿他就在这里。你应该会喜欢他,他很通情达理。”她忽然打了个冷战,“整件事简直是一场恐怖的噩梦。毫无意义,逼得人发疯。一点节奏或者道理都没有。”

“我看不一定,”马普尔小姐说,“不,我看不一定。”

尼尔警督看上去疲劳而憔悴。三起命案,全国媒体一片哗然,纷纷追踪而来。本来这案子已经显出司空见惯的模式,结果突然乱了套。阿黛尔·弗特斯科,最理想的嫌疑人,如今却成了这起离奇谋杀案的第二个受害者。在这要命的一天即将过去之时,副局长把尼尔警督叫去,两人一直讨论到深夜。

虽然气馁,尼尔警督心中却有那么一点点满足感。妻子因外遇谋杀丈夫的模式未免太老套、太简单了。他始终对此有所怀疑,而现在他的怀疑得到了印证。

“整个案子的面貌完全不同了,”副局长在房中来回踱步,眉头深锁,“依我看,尼尔,我们要对付的似乎是个精神病人。先杀丈夫,然后杀妻子,但从具体案情来看,凶手就在他们的家人之中。一切都发生在家庭内部。和弗特斯科一起吃早餐的某个人在他的咖啡或食物里加了紫杉碱;那天一家人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有人在阿黛尔·弗特斯科的茶杯里加了氰化钾。这个人深受信任,又不引人注目,是他们家庭的一员。会是谁呢,尼尔?”

尼尔冷冷答道:

“珀西瓦尔当时不在,所以再一次排除他。再一次排除他。”他重复了一遍。

副局长猛然看向他,这句重复的话中有某种因素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有什么看法,尼尔?说说吧,老弟。”

尼尔警督显得有点麻木。

“没什么,长官,算不上什么看法。我只能说,目前的形势对他相当有利。”

“也太有利了点,呃?”副局长想了想,又摇摇头,“你觉得他可能采取了某种手段?目前看不出来,尼尔。不,我看不出他要怎样下手。”

他又补了一句:“而且他这个人也很谨慎。”

“但却很精明,长官。”

“你不怀疑那几个女人,是吗?但她们也很可疑。伊莲·弗特斯科和珀西瓦尔的妻子。那天早餐的时候有她们,下午茶的时候她们也在场。两人都有机会下手。她们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吗?唔,也不一定都会表现出来。说不定从她们之前的就诊记录里可以挖出点东西。”

尼尔警督没有回答。他想起了玛丽·多芙。他并没有怀疑她的确切理由,但思绪却总往那个方向飘。她身上有些东西无法解释,悬而未决。一种轻微的、包含趣味的敌意。雷克斯·弗特斯科死后,她的态度就是如此,那么现在呢?她的行为举止始终无可挑剔。他觉得,本来那点趣味应该不复存在了,可能连敌意也没有了,但他拿不准是否有那么一两次在她脸上发现了恐惧的痕迹。格拉迪丝·马丁的事,怪他,确实该怪他。她的愧疚和慌乱在他看来只是面对警察自然而然的紧张而已。那种愧疚和紧张他平时见惯了。但在这个案子里却不仅仅如此。格拉迪丝肯定看到或听到了什么,引起了她的怀疑。他觉得,也许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太模糊,太不明确,使她不太愿意提起。而现在,可怜的孩子,她永远无法开口了。

此刻,在“紫杉小筑”,尼尔警督略感兴趣地审视着眼前这位老太太那温和而热切的面孔。起初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她,但他很快就有了决断。马普尔小姐会有用处。她为人正直,带有无可指摘的正义感,而且她和大多数老太太一样,有的是时间,加上老处女的鼻子总能嗅出各种家长里短的闲话。她可以从仆人们,甚至弗特斯科家族的女人们口中打探到他和他手下警察们永远够不着的情报。闲聊、猜测、回忆,复述别人说过做过的事情,凡此种种,她可以从中挑出重点。所以尼尔警督对她十分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