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关道德、凶手及处女的论述(第2/10页)

她冷冷地说:“对不起,打扰了,先生们。我让厨师准备了午餐,你们一定饿了。不介意的话,请你们跟随伯利太太……”

她居然还能想到午餐一事!麦克林法官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转过脸去。埃勒里则自言自语起来,仿佛门外站着的是麦克白夫人——如此想着,他径自笑了起来。

“戈弗里太太——”莫利率先开口,语调诡异。

“您真是太善解人意,太周到了。”埃勒里笑着,戳了戳莫利,“说实在的,麦克林法官和我一直空着肚子呢,打从昨天晚餐到现在,我们滴水未进。”

“这位是伯利太太,我们的管家。”斯特拉·戈弗里平静地说,说完让到一旁。

一个羞怯的声音接口道:“是的,夫人。”一位拘谨而矮小的老太太从女主人身后露出脸来。“劳驾各位先生跟我到小餐厅去,其他客人——”

“乐意之至,伯利太太,乐意之至!对了,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哦,是的,先生,真可怕!”

“的确很可怕,我想,你是不是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呢?”

“我,先生?”伯利太太的眼睛睁得大如铜铃,“哦不,先生,我只是见过马尔科先生而已,我实在不——”

“你先留步,戈弗里太太。”高大黝黑的女主人刚迈开步子,莫利就出声叫住了她。

“我没有要走啊,”她说,眉毛一抬,“我只是想说——”

“我得和你谈谈——不,奎因先生,我得依我的方式来。戈弗里太太——”

“看来,”埃勒里苦着脸说,“伯利太太,我们的美好午餐只好稍后再说了。我看出当局不可通融的强硬一面了。也许你能去告诉厨师一声,让他把菜热着。”伯利太太有点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告退下去。“也谢谢你了,蒂勒,不用我再说一次要是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了吧。”

男仆躬身道:“没事了吗,先生?”

“没事了,除非你还藏着什么没说出来。”

“我想没有了,先生。”蒂勒说,样子有点可怜兮兮的。然后他弓着身子从戈弗里太太身边走过,很快就消失了。

高大黝黑的女主人一瞬间僵在当场,除了那双敏锐的眼睛飘忽不定地巡视过整个卧室。她眯着眼,依次看向床上那堆男子衣物、抽屉、衣柜……莫利探长恶狠狠地盯着她,令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探长丢给鲁斯一个眼色,然后用力关上门,推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来。

“这是要干吗?”她低语着坐下来,嘴唇似乎很干,不时用舌尖舔着。

“戈弗里太太,”探长冷酷地说,“你为什么不老实点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实情?”

“哦,”她顿了一下,“探长,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莫利在她面前踱着步,双手比画着,“你们这些人知道所面临的是怎样的状况吗?在攸关生死的命案中,个人的小麻烦有什么可顾虑的?这是谋杀,戈弗里太太——谋杀!”他停下脚步,双手抓住她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俯身看着她,“在本州,犯下谋杀罪的人是要坐电椅的。戈弗里太太,谋杀,m-u-r-d-e-r,现在你懂了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戈弗里太太又木然地重复了一次,“你是在恐吓我吗?”

“是你不想懂!你们这些人真以为丢一大堆前言不搭后语的证词就能敷衍了事吗?”

“我讲的句句是实话。”她低声说道。

“你讲了一大箩筐谎话!”莫利火了,“你怕丑事被揭露,你怕你先生知道了以后会——”

“丑事?”她支支吾吾地说,接着他们眼看着她的防卫甲冑缓缓卸下来,深埋在内心的苦痛随之缓缓浮现出来。

莫利探长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昨天午夜时分,你到这个房间——马尔科的卧房——做什么,戈弗里太太?”

又一道防御崩塌,她抬起头看着他,嘴巴大张着,面如死灰。“我——”她把脸埋到双手之中,突然哭了起来。

埃勒里斜坐在约翰·马尔科的大床上,大声地叹起气来,此刻他真的是又饥又困;麦克林法官则背着手踱到窗边。海很蓝,很漂亮,他想,对某些人而言,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如此美丽的大海就够幸福的了。冬天这里的景致一定十分壮观,海潮一波一波拍打着岩壁,浪花吟唱,海风刮起的水汽轻拂过脸颊……他眯起眼,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出现在下方,从法官所在之处看下去,那人显得矮小、佝偻,且忙碌。是乔朗姆,在他的花园里敲敲打打;跟着冒出圆桶般的沃尔特·戈弗里,戴一顶破破烂烂的麦秆帽。这个男人太像一个又肥又脏的杂工了!法官想着……戈弗里把手搭在乔朗姆的肩上,橡皮似的厚唇一开一合。乔朗姆仰起头,微微一笑,又继续除草。麦克林法官觉得这两个人关系非同一般,某种同志情谊,这感觉令他有些困扰……矮胖的百万富翁跪了下去,仔细地欣赏着一朵盛开的花。这画面真是讽刺,法官想,很明显,沃尔特·戈弗里关心庭园里的花远胜过关心家里的人,某人却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他最宝贵的一朵花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