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赤裸男子的难题(第2/9页)

“妈,拜托,镇静点。”

“很明显……一切都不对劲。今天一早先是皮兹——我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跟着是你和戴维,然后马尔科先生他……”

“我知道,我知道,妈,你说过了。”

“但是戴维,他——他难道——”

“我不知道,妈,我不知道。”

埃勒里低声问莫利探长:“警长,皮兹又是谁?”

“我他妈哪儿知道,等等。”探长掏出笔记本,翻到写得密密麻麻的一页,“哦!她是女佣,戈弗里太太的贴身女佣。”

“但戈弗里太太刚刚说她不见了。”

莫利耸了耸肩。“可能跑到哪里去了,此时此刻,我可没空担心一个女佣跑哪里去了……等我先办完正事再说,我——”

他忽然住了嘴,等待着。此时,那名衣冠不整的年轻人站在露台入口处,眼睛牢牢地锁住洛萨,不知所措地啃着手指甲,似乎想用眼神毁了眼前的姑娘。接着他狠狠地甩了甩脑袋,神情一变,以一种闷闷不乐的顺服姿态缓步走到女孩身边。

一位身穿肮脏的便服、小而精干的灰发男子从大门走来,无力地握住洛萨的手。此人的脑袋长而窄,在矮壮身子的衬托之下,头显得更尖更小了,就像汉普蒂·邓普蒂[1]。他没有下巴,海盗般的鼻子显得更大了。他的眼睛很小,但眼神凌厉而安定,像蛇眼一般,没颜色没感情……整体来说,他看着像个菜农或厨房的二厨。也就是说,光从外形来看,感受不到一丝力量——除了他那对蛇眼——从他的穿着也找不出一点百万富豪的架势。沃尔特·戈弗里就像个领养老金过活的老人似的,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似乎完全没看到老婆的存在。

警车开走了,经过了一阵异样的沉默之后,戈弗里一家三口缓缓走向前厅。

“老天!”莫利探长轻叹一声,啪地折了一下手指。

“怎么啦?”麦克林法官低声问道。老绅士的眼睛始终盯着戈弗里没有移开。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了。等等,等我好好打两个电话……对对,乔,我来了。让记者们等一下。”他快步走到屋子一角,马上又露出脸来,“法官,你先进屋等我一下。还有你,奎因先生,我马上就来。”说完他又消失不见了。

埃勒里和法官两人有点不好意思地往前厅走。“以前我置身于有钱人中总是非常不自在,”埃勒里小声地说,“直到我记起普鲁东[2]的一句话。”

“普鲁东的哪句话?”

“‘私有,来自偷盗抢夺。’[3]”法官闻言嗤之以鼻。“从此以后我就感觉好多了。谦卑如我,仍能在——呃——盗贼群中保有真我,因此,我们就随遇而安自在些吧。”

“你真是诡辩成习!不过我确实能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之中的死亡气息。”

“大部分好人跟你的感受一样。你认识这些人吗?”

“一个也不认识。”老绅士耸耸肩,“我担心,从戈弗里那别扭样子来看——如果刚刚那个不怎么体面的小个子恶棍真的是戈弗里的话——咱俩可能并不受欢迎。”

这时洛萨虚弱地从柳条椅子上站起身来。“很抱歉,法官,我实在——我太伤心了。爸,妈,这位是麦克林法官,他答应帮我们;还有这位奎因先生,他是一位——一位侦探。我——他人呢?”她语调哀伤地说着,忽然又哭了起来,至于她口中的他究竟是指戴维·库莫尔还是约翰·马尔科,只有天知道。

褐色皮肤的年轻小伙子闻声抽搐了一下,终究还是鼓足勇气上前,抓住她的手说:“洛萨——”

“侦探,”沃尔特·戈弗里说着拉了拉身上的脏衣服,“我们这儿好像已经有一大堆了是不是?洛萨,别哭哭啼啼的了!这太失礼了。那无赖纯粹是罪有应得,我敢公开这么讲,而且我希望负责处理他的大善人能不必负刑事责任。如果你肯多听听我的话,而不是——”

“有意思的家伙。”埃勒里低声评论。就在他转头看向法官时,看到斯特拉·戈弗里怒视了丈夫一眼,接着匆忙上前照看女儿,“看看我们这位年轻的英雄,他是这世上最典型的护花使者,女性的眼泪是他致命的弱点。此情此景之下,我实在不好说他有什么不对。还有,你认为那边那个庞然大物会不会就是洛萨提到的‘疯子’?我是说康斯特布尔太太。”

劳拉·康斯特布尔,身披一件艳红色的晨衣,神色恍惚地坐在一旁。她没看埃勒里两人,没看斯特拉·戈弗里护着洛萨进屋,没看厄尔·科特紧咬着下唇,更没看沃尔特·戈弗里恶意地盯着露台那边的一群刑警。这个女人,就算有甲胄般的内衣紧勒着,仍掩不住晨衣下的肥肉。此时她一副吓坏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