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怪的人们(第6/8页)

奎因父子局促不安地站起身来。“我想,”警官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也得往床上跳了,医生。你不知道这一路上的折腾,我们——”

“请吧,”泽维尔医生的语气已不那么讲究了,“我们这里人手并不多,奎因先生——惠里太太和博内斯是我们仅有的两名仆人——所以还是由我亲自送你们到房间里去。”

“完全没有必要,”埃勒里急忙说,“我们已经知道怎么上去了,医生,但还是非常谢谢你。晚安,泽维尔太太——”

“我自己也要上床了,”医生的妻子突然宣布并站起身来。她比埃勒里想象的还要高。她深吸一口气,使身体舒展开来,“就寝前如果有什么需要——”

“没有,泽维尔太太,谢谢。”警官说。

“可是,萨拉,我觉得——”泽维尔医生开了个头,又停了下来,耸耸肩,然后整个身体奇怪地斜塌下来。

“你还不准备睡觉吗,约翰?”她的口气并不柔和。

“我想现在还早,亲爱的,”他的声音很重,眼睛也没看她,“睡觉前我还得去实验室里处理些事情。我期待的那种化学反应还没出现——”

“我知道了。”她说着又笑了,不是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她转向奎因父子,“请这边走。”说时已迈动脚步。

奎因父子一边道别一边随着主人往外走。在转入走廊的时候,他们最后看了一眼医生。他站在原地没动,看上去沮丧至极,咬着下嘴唇,手里摆弄着相当艳丽的领结。他显出了老态,精神疲惫。后来,他们听到他向图书室走去了。

一踏进卧室的门,埃勒里赶紧关门,打开顶灯,凑到父亲跟前,急不可耐地问道:“爸!看在上帝的分上,赶紧告诉我,在泽维尔出现在咱们身后之前,你在走廊上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警官慢慢坐进靠背椅,解开外衣的纽扣,避开了埃勒里的目光。“嗯,”他慢吞吞地说,“我也说不准。我想我是不是有点儿——有点儿神经质。”

“你神经质?”埃勒里觉得好笑,“我看你像乌贼一样皮实。来吧,说出来。我已经憋了一个晚上了。那高个儿也真不识趣,一会儿工夫也不给咱们。”

“好吧,”老先生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解开衣扣脱下外衣,“我告诉你,那是个——妖怪。”

“好啦,好啦,是什么?爸,看在天国的分上。”

“说实话,我真的说不清。”警官自己也着急,“如果你或别的什么人用嘴向我描述那个东西,我敢肯定你们是在说胡话。我的上帝啊!”他叫道,“那东西不可能是人类,我用我的生命担保!”

埃勒里凝视着他。这是他自己的父亲吗,绝少诗情画意,更多的是与尸体和血腥打交道的警官?

“看上去——看上去就像——”警官接着说,想轻松些,但就是做不到,“就像螃蟹。”

“螃蟹!”

埃勒里眼睛睁得老大。然后,他的脸颊鼓胀起来,手捂在嘴上,只想忍住不笑出声来。但他的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前后摇摆,眼泪都流了下来。

“哈,哈,哈!螃蟹!”他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噢,别笑了!”老先生恼火地呵斥道,“听上去就像劳伦斯·蒂贝特唱那首《跳蚤之歌》。快别笑了!”

“螃蟹。”埃勒里再次止住笑声,擦干眼泪。

老人耸耸肩。“注意,我并不是说那就是一只螃蟹。也许是一对独出心裁的杂技演员或摔跤手在门厅里练把式。形状就像是一只螃蟹——一只巨大的螃蟹。像人一样大——比人还要大,艾尔。”他情绪紧张地站起来,抓住埃勒里的胳膊,“听我说,别不当回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像吗?我并没有看花眼或是产生什么错觉,你相信吗?”

“但愿我知道。”埃勒里咯咯笑着倒在床上,“看到螃蟹!假如我不是非常了解你的话,我会以为你看到的是一头发狂的紫色大象,或以为你喝了太多醉人的饮料,怎么也想不到螃蟹!”他摇了摇头,“那咱们就从这里开始,像有理性的人那样细细推敲这件事。在这所神秘莫测的房子里是开不得半点儿玩笑的。现在我跟你认真谈。你是向正前方看的,对着走廊。你到底在什么位置看到了你所说的怪物,亲爱的警官?”

警官手哆嗦着往鼻子里送鼻烟。“从我们这里算起第二扇门,”他轻声说,打了个喷嚏,“当然,这只是我的印象,艾尔……在走廊里咱们这一侧。那个地方相当暗。”

“真遗憾,”埃勒里拉长声音说,“要是再亮一点,你兴许还能看到一条霸王龙呢。那么,当你看到他并且吓一跳时,你那位螃蟹朋友正在做什么?”

“别再说了,”警官苦恼地说,“那东西我也只是瞥了一眼。然后他就慌忙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