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3/3页)

“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您,”敬太从内袋里掏出一张便条放在桌上,“我有个熟人,原来是开卡车的,最近被吊销了驾照,没法继续工作了。能请您美言几句,让他领上低保吗?”

顺一看了眼便条,只见上面写着那位熟人的姓名和住址。

“他去找过社会福利办公室吗?”

“去过,但被赶回来了。他说窗口有个他认识的刑警,把他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刑警?”

“我也以为他是开玩笑,一打听才知道,那人是办公室从警局借的,专门对付骗低保的人。”

敬太哈哈大笑。顺一心想,还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也不禁笑了。话说回来,与他同属自民党的议员的确在市议会上提过“低保户太多”这个问题。有企业撑腰的议员根本不在乎穷人的选票。

“好,我找个合适的人问问,把这件事给你办了。”

这点小要求不过是家常便饭。只要派秘书出马,基本都能解决。毕竟这地方的人特别看重地缘和血缘。只要家里有个警察亲戚,交通违章都能帮你一笔勾销。

薮田兄弟告辞后,顺一回归到“社长”的身份,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业务,又是听员工汇报销售工作,又是下达指示,还浏览了许多文件。忙到一半,他还枕着今日子的膝头躺了十多分钟,享受年轻的女人的香气,同时不忘上下其手。

“社长真坏……”今日子搂住顺一的脖子,在他耳边发出娇嗲的声音。

“下雪天就要互相温暖嘛。今晚一起吃饭吧。”

为了避人耳目,他把今日子的住处安排在邻市。公寓的房租由公司报销。每周找一两天共进晚餐,送她回家后顺便云雨一番,已经成了顺一的例行公事。但他从不在那儿过夜,不能驳了妻子的面子。

窗外,雪仍在静静地下着。

顺一到家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他家是一座古旧的日式民宅,坐落在高地上,占地面积五百坪[2] 。院子里有竹林和樱花树。宅子是他的祖父在战后不久建起来的,房龄已有六十余年。虽然气派,却不适合现代人的生活方式,有很多不便的地方。

泡完澡走进卧室,只见妻子友代穿着睡衣,正在床上翻看家居杂志。酒味扑鼻而来,大概是妻子又喝酒了。她朝着顺一说道:“老公,我还是想在客厅弄个暖炉。”

父亲不在了,把房子推倒重建便提上了日程。顺一耐不住友代的央求,终于在年初同意了。自那时起,友代便一头栽进新房的规划中。她开始翻看各种杂志和宣传册,构思各种各样的点子,动不动就把建筑师叫到家里来讨论。

“随便你。不过一定要给我留间书房。”顺一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钻进了她旁边的另一个被窝。

“我想把厨房挪到南边去。”

“哦,行啊。”他仰面朝天,闭上双眼。

对顺一来说,友代忙着设计新家着实是一件好事。选举期间,议员离不开妻子的支持。为了即将到来的选举,他也需要妻子保持良好的心情。她酗酒,花钱如流水,顺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与她暗中达成了默契。上一次夫妻生活已是五年多前的事,妻子大概也察觉到顺一在外面有人了。

“啊,对了。春树的模拟考成绩是全年级第二。”

“哟,不是第一啊……”

“你也夸夸他嘛,他的名次比上次高了。”

“好,买个东西奖励奖励他。”

儿子春树今年上高二,明年就要高考了,每天都要去市内的补习学校上课。听说儿子有希望考上东大时,顺一十分激动。没有什么能比一个上东大的儿子更光耀门楣了。

但春树平日里对父亲很冷淡,也许是因为他正值青春期的关系。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春树也懒得开口跟父亲说话。其实,顺一当年也是如此。十多岁时,他特别恨专制霸道的父亲。

友代笑道:“理加说,她想在新房间里装个步入式衣柜。”

“她才初三啊,要这么多衣服干吗?”顺一叹了口气。

女儿理加活泼开朗,天真无邪,只是受母亲的影响,她满脑子都是梳妆打扮。顺一已经帮她打点好了,明年她将升入邻市的私立女子高中。到时候,她肯定会央求父亲买名牌包。

窗外传来积雪从院中枝头掉落的响声。

顺一或许是累了,一眨眼的工夫就睡着了。


[1] 日本人习惯将议员、律师等尊称为“先生”。

[2] 日本面积单位,1坪≈3.3平方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