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第4/7页)

“没错,萨姆。”检察官说。

雷恩停下踱步的长腿,注视着火焰。“现在再来证明谋杀哈特太太是事先谋划的,而非临时的意外。

“有一点显而易见,被用做杀人武器的曼陀林琴,并非卧室的摆设之一,它应当是放在楼下图书室的玻璃箱里,而且是所有人的禁忌,不准碰触的。凌晨一点半时,康拉德·哈特还亲眼看见它在楼下的玻璃箱里——即哈特太太被杀前两个半小时,当晚还有其他人看见曼陀林琴在那里。

“因此以下这点是确定的:凶手,无论是否为这一家的成员,必然先特意到图书室了一趟,去取那把曼陀林琴,就是在进入卧室之前预先把琴准备好——”

“等等,等等,”布鲁诺皱起眉头插嘴道,“您根据什么这么想?”

雷恩叹了口气。“如果凶手是这一家的成员,他必须从二楼或阁楼下来取琴。如果他不是这一家的成员,他无法从楼下进屋,因为所有的门窗都上了锁,因此他必须从防火梯先爬进二楼,或者——类似的情况——从防火梯爬上屋顶,再从烟囱进去。无论如何,到楼下取曼陀林琴这一趟都是免不了的。”

“这有道理,”布鲁诺承认,“但是假设他是家里的成员,从外面晚归,在上楼的时候顺道拿起曼陀林琴呢?有几个人很晚回来,您知道。”

“很好,”雷恩微笑,“假设是其中一个晚归的人,在上楼的路上取了曼陀林琴,那岂不明白地显示这是有计划的吗——有预设目的,刻意想好了要使用曼陀林琴?”

“好吧,”萨姆说,“继续讲。”

“所以凶手是心怀目的,刻意把曼陀林琴带进卧室的。有可能为了什么目的呢,先生们?我们来分析清楚。

“第一,这把老旧的曼陀林琴可能是因其本身的功能被带进卧室的,也就是说,被当作一件乐器来使用。”

巡官嗤嗤窃笑。布鲁诺摇摇头。“自然,这太可笑了,根本不必讨论。”

“第二,可能是为了制造假象,当作刻意嫁祸某人的假线索,而把它带进卧室。但是要嫁祸谁?没有别人,就是琴的拥有者,约克·哈特。但是约克·哈特已经死了。所以我们的第二个推测也是错的。”

“等等,等等,”巡官缓缓地说,“别这么快。虽然约克·哈特死了,但无论凶手是谁,他有可能对这点并不确定。或者说假设他确知约克·哈特死了,但企图使我们相信约克·哈特并没死,因为尸体指认的状况并不完全令人满意。这样您怎么说?”

“我得说很精彩,巡官,”雷恩吃吃笑道,“真是既复杂又天才的想法。可是我相信连那最细微的可能性我都能驳倒。对阴谋者来说,这是很愚蠢的举动,因为下列两点理由:其一,如果他要使警方疑惑,以为约克·哈特还活着,是他无意间把自己的曼陀林琴留在自己犯案的现场,那么这场骗术必须能让警方接受。但是警方会相信哈特留下一个如此明显指控自己的线索吗?当然不会,他绝对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指控他自己的线索,当然警方也会明白这是作假,不是可靠的线索。其二,为什么用曼陀林琴这么奇异的东西?这是一样最不可能和血案联系在一起的东西。警方已经知道哈特绝不可能把他自己的——而且奇特的——私人物品留在犯罪现场,所以会推想那是别人留下来陷害哈特的,因此阴谋者的目的就达不到。不,巡官,我们的凶手心里没有这么隐晦的目的。使用曼陀林琴这个奇异的工具,全然与凶手自己的策略有关。”

“继续讲,雷恩先生。”检察官厌烦地瞪了他的同事一眼,“萨姆,你的想法真是再可笑不过了!”

“不要责怪巡官,布鲁诺先生,”雷恩说,“他提出微小的可能性,甚至不可能性,是完全正确的。逻辑不同常理,它自成一个世界。

“所以,如果带曼陀林琴到卧室里不是要当乐器使用,也不是要当作指向约克·哈特的假线索,那么凶手还可能有什么其他预想的目的?除了剩下来的唯一合理的动机,你们还能找出其他的吗?那就是,作为武器使用。”

“什么古怪武器?”萨姆咕哝着说,“从一开始就让我想不通。”

“不怪你,巡官,”雷恩叹了口气,“难怪你会这么想或提出这样的问题。如你所说,那确实是件奇怪的武器,等我们掀开这件案子的谜底……”他停下来,莫名的愁云蒙上他的双眸,然后他坐得更加挺直,用深沉的声音接着说,“既然此刻我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让我们暂且把它放在一边。但是无论理由是什么,可以确定的是,这把曼陀林琴被带进房间是要当作武器使用,就眼前的情况来说,这是我们要考虑的核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