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第4/13页)

“没有人敢违抗母亲的命令,雷恩先生,”芭芭拉低声回答,“我可以发誓。大家连想都不敢想去碰那把曼陀林琴或进入实验室……不,太疯狂了,有人竟然确实如此做,哦——”

“你最后一次看见曼陀林琴在那个玻璃箱里,是什么时候?”巡官询问。

“昨天下午。”

“那是不是……”布鲁诺仿佛刚刚得到一个灵感似的,有点儿急切地问,“房子里唯一的乐器?”

雷恩迅速看了他一眼,芭芭拉一脸讶异。“是,确实是,”她回答道,“但那有什么重要性……我猜这不关我的事。我们不是一个很有音乐细胞的家庭,母亲喜好的作曲家是苏萨(10),父亲的曼陀林琴是他大学时代的纪念品。以前有一架大钢琴——那种华丽的陈饰品,到处都是旋涡花纹和镶金装饰,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洛可可风格——但是几年前母亲叫人把它丢掉了,她很不高兴——”

“不高兴?”布鲁诺显得很纳闷。

“你知道,路易莎没办法欣赏。”

布鲁诺皱起眉头。萨姆巡官的大手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了一把钥匙。“知道这个吗?”

她细看了一会儿。“是一把弹簧锁的钥匙,是吗?我不敢说我认识,它们看起来都很相像,你知道……”

“嗯,”萨姆喃喃应道,“是你父亲实验室的钥匙,在你母亲的随身物品当中发现的。”

“哦,是这样。”

“这是不是那个房间唯一的钥匙,你知道吗?”

“我相信是。我知道自从父亲自杀以后,母亲就随身带着它。”

萨姆把钥匙放回口袋。“这和我听到的说法吻合,我们必须去查一查那间实验室。”

“你以前常去你父亲的实验室吗,哈特小姐?”布鲁诺好奇地问。

她脸上的表情生动起来。“我确实常去,布鲁诺先生,我是父亲科学圣地的朝拜者之一。他的实验令我惊奇,虽然我永远没办法完全理解。我常常和他一起在楼上花上一整个钟头,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那种时候他活得最尽兴。”她看起来心事重重,“马莎——我的弟媳,你知道——也同情父亲,她有时候也看他做实验。还有,当然了,特里维特船长,而其他人——”

“但你对化学完全外行。”巡官用一种不甚同意的语气逼问。

她微笑了。“哎,哎,巡官,毒药吗?任何人都会读标签嘛,你知道。不,我确实不懂化学。”

“根据我所听到的,”哲瑞·雷恩先生的话,在巡官听来是令人不耐烦的、毫不相关的,“科学方面的才能的欠缺,你用诗文方面的才气把它弥补了,哈特小姐。你呈现给我们一幅有趣的画面:你和哈特先生——音乐与诗歌女神欧忒耳佩坐在科学之神赛西亚的脚下……”

“风马牛不相及。”萨姆巡官刻意咬文嚼字地说。

“哦,确实,”雷恩面带微笑地回答,“然而我的评论不是只为了炫耀我的古典知识,巡官。哈特小姐,我有意追问的是,赛西亚是否曾经坐在欧忒耳佩的脚下?”

“我希望您能把它翻译成英语,”巡官咕哝道,“我也想知道您问的是什么问题。”

“雷恩先生是要问,”芭芭拉有点儿腼腆地说,“父亲对我的作品的兴趣,是否也与我对他的实验的兴趣一样大。我的回答是肯定的,雷恩先生,父亲总是给予我最衷心的赞美——然而,我猜想,这针对我的名利成就大于针对我的诗文本身。他常常对我的诗困惑不解……”

“我也是一样,哈特小姐。”雷恩微微一鞠躬,说,“哈特先生有没有尝试过写作?”

她撅了一下嘴,表示否定。“几乎没有。有一次他的确曾试过写小说,但是我想最后半途而废了。他从来没有办法在一件事情上持久——当然,除了他那些永恒的用蒸馏器、酒精灯和化学药品所做的实验以外。”

“好了,”巡官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说,“雷恩先生,如果你们闲谈完毕,我想言归正传,我们不能在这里泡一整天——哈特小姐,昨晚你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吗?”

“这我不敢说。我忘了带大门钥匙——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把——所以我按了门廊上的夜铃,夜铃直通阿巴克尔夫妇在阁楼上的房间。大约五分钟以后,乔治·阿巴克尔慢吞吞地下楼来帮我开门,我立刻上楼去,阿巴克尔还在楼下……所以我不敢说我是最后一个回来的。或许阿巴克尔知道。”

“你怎么会没有钥匙?放错地方了?丢了?”

“你实在喜欢追根究底,巡官。”芭芭拉叹着气说,“不是,不是放错地方,不是遗失,也不是被偷了。就如我所说,我只是忘了而已,钥匙在我房间的另一个皮包里,我睡前检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