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场(第2/13页)

雷恩的手指探进盒子,重新排列字母,构筑新的字句——房间里静得连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你的一生是一首勇者的史诗。再接再厉。发生了一起大悲剧,你的母亲昨晚被杀了。”

触摸点字板的双手痉挛了一下,板子从她腿上掉下来,小金属块散落在地板上。她昏过去了。

“哦,全都出去,所有人!”正当众人眼中充满悲悯的神色,想靠上前时,梅里亚姆医生嘶喊道,“史密斯小姐和我会处理。”

他们止了步,看着医生衰老的手臂奋力将女人软绵绵的身体从床上抱起来,随后众人不安地疾步走向房门。

“我要你负责看守坎皮恩小姐,”萨姆巡官低声对医生说,“一刻也不准离开她。”

“如果你们不出去,我什么也不负责!”

他们听从了医生的话离开了。雷恩走在最后面,他轻轻地关上门,站在门外沉思良久,然后仿佛很疲惫的样子,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摇摇头,最后垂下双手,跟在检察官和萨姆巡官身后下了楼。

楼下哈特家的图书室紧邻餐厅,显得老旧,散发着皮革的香味,里面的收藏主要是科学与诗歌方面的书籍。图书室显然常被使用,家具都非常陈旧。这是房子里最舒适的一个房间,雷恩发出满意的叹息,坐到一把扶手椅里。萨姆和布鲁诺也坐了下来。三个男人未发一言,彼此对视。房子里十分安静,只听见巡官鼾声似的鼻息。

“好了,各位,”最后巡官开口说,“真是个难题。”

“怎么看都是个有趣的难题,巡官。”雷恩应道,又往扶手椅里面挪了挪,伸伸两条长腿,“顺便问一下,”他喃喃地说,“路易莎·坎皮恩知不知道两个月前有人想谋害她?”

“不知道,没有必要告诉她,她的日子已经过得够苦了。”

“是的,当然,”雷恩沉思了一会儿,“是太残忍了。”他表示同意,然后突然站起来,穿过房间去检查一个有底座的玻璃箱,箱子里空无一物,“这个,我猜,就是原来放曼陀林琴的箱子。”

萨姆点点头。“而且,”他阴沉地说,“没有指纹。”

“你们知道吗,”布鲁诺检察官说,“毒梨这档子事——假设梨真的被下了毒——使整个事情单纯了很多。”

“紧追毒梨这条线索不放,嗯?至少我们知道他是冲着路易莎来的。”萨姆沉吟道,“好吧,开始工作吧。”他起身走向通往走廊的房门,“嘿,莫舍,”他喊道,“叫芭芭拉·哈特下来这里谈话。”

雷恩回到刚才坐着的扶手椅上。

芭芭拉·哈特本人绝对比照片上的她讨人喜欢多了。照片上生硬的线条强化了她细瘦的五官,然而看本人,五官虽然细瘦,却有着女性的温柔。这种纯粹属于外在的美貌,被知名摄影师科特在诠释属于灵性的气质时抛弃了。她身材高挑,仪态端庄;显然已经年过三十,举止优雅,几乎带着韵律。她有一种由内焕发出来的光辉,像火花一样似隐似现地照亮了她的外表,并使她的一举一动带着亲和力。女诗人芭芭拉·哈特给人的感觉不只是有智慧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具有丰富感情的不寻常人物。

她向萨姆巡官点头,对检察官鞠躬。当她看见雷恩时,美目圆睁。“雷恩先生!”声音却低沉而平静,“您也来探查我们家的污水坑吗?”

雷恩的脸红了起来。“见怪了,哈特小姐。很不幸,我这个人天性好奇。”他耸耸肩,“你不坐下吗?有些问题要问你。”她马上认出他来,而且第一次见面就能直呼他的姓名,他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这种事他经常碰见。

她坐下来,恶作剧似的皱起双眉,扫视了一眼周遭几位质询官。

“好吧,”她轻叹一声,说,“如果你们准备就绪了,那么我也准备就绪了,开火吧。”

“哈特小姐,”巡官突然开口,“告诉我你对昨晚的事知道多少。”

“非常少,巡官。我大约凌晨两点钟回来——我去参加我的出版商在家里举行的一个无聊宴会,与会男士不记得礼节为何物,或者说,他们不胜酒力,总之,我自己一个人回的家。到处都静悄悄的。我的房间,如你所知,在前面,俯视着公园,正好隔着走廊和我母亲的房间相对。我可以非常确定地告诉你,楼上所有卧室的房门都关着。我很疲倦,马上就上床睡着了。我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六点钟,是被史密斯小姐的尖叫声吵醒的。事实就是如此。”

“嗯。”巡官应了一声,皱起眉头。

“我也觉得,”芭芭拉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说,“这个陈述并不精彩。”

她转头注视着哲瑞·雷恩先生,仿佛在等着他的询问。他也确实发问了,但是这个问题似乎令她吃了一惊,她眯起眼睛凝神看着雷恩。雷恩问:“哈特小姐,你和你弟弟康拉德今天早上跑进你母亲的房间时,有没有踏到两张床中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