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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踩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速度越来越快,载着马背上的两个人一路奔驰而去。乔不停地用双手鞭策着它,身后摇摇晃晃地坐着奥特姆,紧紧地抓住她的腰。她们的身后,卡车的大灯照亮了她们的路,这真是难以置信的帮助,可也糟糕极了。透过凛冽的狂风声,乔听到从一个陈旧的、硕大的内燃机里发出的轰鸣声。

“他来了!”奥特姆喊道。

乔不停地挤压着马的侧腹,努力让她登山靴里的脚趾踩到马镫,“坚持住。”

她弯下腰,对着马的脖子挥动缰绳,大声喊着——“驾,快跑,孩子,快跑!”

马加快了速度,穿越整个牧场,朝着森林的方向疾驰。冰冷的雨滴在寒风中倾盆而泻,她俯着身子,朝马的脖子弯曲着,保持将她的重量压在马的肩膀上。她应该可以做到,她开始相信这一点,她可以跑上山,穿过山脊到另外一边,一路策马疾驰。而卡车里的凯尔却做不到这一点。

还有400码的路程,在几乎漆黑一片的暗夜里,她看到了她已经忘记的东西——铁丝网。

在卡车车前灯射来的刺眼灯光中,铁丝网闪烁着暗淡的光,要不是因为下雨,乔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现在她们正朝铁丝网直奔而去。

“哦,天哪!”

她拉着缰绳,把马朝右边调转了头,沿着和栅栏平行的方向鞭打着马。前面的一群奶牛跑到了一块儿,探着头,被这越来越逼近的马蹄声和卡车声吵得骚动起来。

“我要滑下去了。”奥特姆说。

乔感觉到背后的这个女孩身体正朝后滑了下去,“坚持住!”

“我坚持不了了。”

她们身后的卡车从树林中穿了出来,在田野上颠簸着朝她们驶来,前面的车灯疯狂地扫射着粗糙的地面,发动机轰隆作响。一道闪电划过,马受了惊吓。

它逆势起跑,穿过了田野,不停地踢着后腿。奥特姆哭了起来,双手放开了乔的腰,朝地上重重地摔了下去。

乔用力拖着缰绳,“驾,驾。”

“帮帮我!”奥特姆喊道。

乔拽着绳子,大声喊着,马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转了个头。它被吓坏了,她知道她自己的害怕也传递给了它。于是,她又踢了一下它的肋骨,用手肘推着它往前跑。卡车从后面跟了过来。

“我被钩住了!”奥特姆喊道。

乔从卡车扭曲的灯光中看到她,她被甩进了铁丝网里,正好被抛在两根铁丝的当中——肩膀夹在上面一根铁丝里,双脚夹在下面一个铁丝里,就好像是约翰尼·戈鲁笔下的破娃娃一样。她的屁股坐在栅栏另一边的地上,衣服和头发被栅栏上的倒钩钩住了,动弹不得。

乔飞快地从马背上跨了下来,拉住缰绳,跑到奥特姆身边。

“快点!”奥特姆说。

卡车的灯光更亮了,身后的牛群哞哞地叫着,在她们身后转着。乔抓起奥特姆的袖子,倒钩穿过了她的运动衫,把里面的布都拧成了一团。

“我要把你的运动衫扯下来,”她说,“伸出你的手臂。”

奥特姆喘着气,扭曲着身子,双手伸进了运动衫的袖子里。乔把运动衫从她的头上拉了出来,她的手臂上流下了几道血条,但奥特姆没有反应过来。乔把她的牛仔裤从倒钩上拉了下来,所幸她脚上闪闪发光的皮靴没有被铁丝钩住。

“好了。”乔喊道。

奥特姆钻了出来,艰难地呼吸着,在围栏的远处爬了起来。

“快跑!”乔说。

她穿过光秃秃的地面,朝着200码开外的山丘和一排树的方向跑去。

卡车几乎要追上乔了,那一秒钟,她想爬过铁丝网,跟着奥特姆往前冲。可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速度,只有马有。

于是,她抓住了马鞍的一角,左脚踩在马镫上,疯狂地朝马喊叫着。卡车猛地撞进了牧场,她身后的牛群朝四面八方跑开去。

卡车的大灯闪烁着,马全速往前疾驰,乔挂在它的左侧,一只脚拖在地上。这匹马力量无穷,全身凸起,伸展着身子,飞一般地穿过田野。万一她的手抓不住鞍角的话,她的脚就会夹在马镫里,身体翻出去,被马拖着往前跑。她的手臂疼痛难忍,双手被雨水打湿了。身后的卡车正呼啸着穿过田野。

她闻到了皮革的味道,马身上浓烈的尘土飞扬的气味,还有闪电划过的臭氧味道。一声尖叫,她拖着自己的身子,上半身纵身跨在了马鞍上。她不停地上下颠簸,马沿着铁丝网往前飞奔着,竭尽全力躲开后面的卡车的追逐。

卡车没有去追奥特姆,而是朝着她的方向追来。

牛群吓得四处闪躲,卡车径直压过田野,几乎还没有弓背前行的马跑得快。马扬起头,穿过牧场往前疾驰而去。乔牢牢地把脚卡在马镫上,手抓住马鞍的一角,咬紧牙关,另一只手抓着它的鬃毛往前冲去。有时候她的身体被马反弹回去,没有办法和马保持一致速度,可随即她很快又找到了节奏,踩着马镫,身体保持了平衡,又立刻把右腿跨上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