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医院(第5/8页)
他压低声音愤怒地说:“如果你非得耍白痴不可,至少别带着扩音器到处招摇。只要你不说出去,没有人在乎你脑袋里装了什么白痴念头,但是你不能说出去。”
她的双眼睁得又大又黑。“那么他的确杀了他,”她平板地小声说,但语气非常肯定。
他的脸往下凑近她。“不是,亲爱的,”他用一种被激怒的甜蜜声音说,“他没有杀他。”他的脸离她的很近,一抹恶意的微笑扭曲了他的脸。
她表情和声音依然坚定,没有逃离他的脸,她说:“如果他没杀他,那我就不懂,我说些什么或说得多大声,又有什么关系。”
他扯高一边的嘴角冷笑起来。“你不懂的事情多得让你想不到呢,”他生气地说,“要是你继续这样下去,永远也不会懂。”他往后退一大步,双手握拳插进睡袍口袋。这会儿两边嘴角往下撇,前额现出沟纹。他眯起眼睛注视她脚前的地板。“你这疯狂的念头是哪儿来的?”他低吼道。
“这念头不疯狂,你心里明白。”
他不耐烦地动了肩膀问道:“哪儿来的?”
她也动了动肩膀。“没有哪里来的。只是——只是突然想到的。”
“鬼扯,”他严厉地说,低头抬起眼睛盯着她,“你今天早上看了《观察家报》了吗?”
“没有。”
他严酷多疑的双眼凝视着她。
苦恼为她的脸带来一丝血色。“我没看过,”她说,“你干吗问?”
“没有吗?”他问话的语调显示根本不信,但眼里的疑惑闪光不见了,一转为阴暗而若有所思,忽然间又亮了起来。他右手从睡袍口袋里抽出来,朝她伸出,掌心向上。“给我看那封信。”他说。
她双眼圆睁瞪着他。“什么?”
“信,”他说,“打字的信——三句话,没签名。”
她低下眼睛,躲掉他的目光,尴尬微微搅乱了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她问,“你怎么知道?”说着打开了棕色手提袋。
“全城每个人都至少收到了一封,”他满不在乎地说,“你收到的这是第一封?”
“对。”她给了他一张揉皱的纸。
他展开来看:
你真的笨到不晓得你父亲杀了你的爱人吗?
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你帮他和内德·博蒙特,企图把罪名往一个无辜的人头上套?
你知道由于帮助你父亲脱罪,正使你成为这宗罪案的共犯吗?
内德·博蒙特点点头,微微一笑。“看起来都差不多。”他说,把信纸揉成一团,投进桌边的垃圾桶。“现在你已经登上寄信名单,往后大概还会收到更多信。”
奥帕尔·麦维格咬住下唇,亮晶晶的蓝色眼睛没有暖意,打量着内德·博蒙特镇定的脸庞。
他说:“奥罗里正想从中挖出一些选举材料。你知道我和他结下的怨,是因为他以为我和你父亲翻脸了,可以收买我帮忙把谋杀案套在你父亲头上——至少可以让他在竞选中落后——可是我不肯。”
她眼神没有变。“你跟爸爸为什么吵架?”
“丫头,那是我们的事,跟旁人无关,”他和善地说,“如果我们有吵的话。”
“你们有吵,”她说,“在卡森酒馆。”她牙关磕的一声合起来,大着胆子说:“你们吵架是在你发现他真的——真的杀了泰勒后。”
他笑了起来,讥嘲地说:“我自己怎么都不晓得?”
她的表情没被他的幽默打动。“你为什么问我看过《观察家报》没?”她问,“上头有什么?”
“更多同一类的鬼扯,”他心平气和地告诉她。“你想看的话,这里桌上就有。选举结束之前,还会有更多……都会是这一套的。你可以帮你父亲一个忙,如果——”他停了下来,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因为她没在听。
她已经走到桌边,拿起她来之前放在桌上的报纸。
他朝着她的背影笑得很愉快,“就在第一版,《给市长的一封公开信》。”
她看着看着,开始发抖——膝盖、双手、嘴巴——抖得让内德·博蒙特焦虑地对着她皱起眉头,可是读完把报纸放在桌上,转身正对着他的脸之后,她高挑的个子和平静的脸静止一如雕像。她的双唇几乎没动,低声吐出句子:“如果不是真的,他们不敢这样写的。”